電話鈴突然響起,許常德如夢初醒般放開了那張點燃的照片,這時候他才感到有些疼痛,活動了一下發紅的手指,伸手握住了電話,他并沒有立刻拿起電話,直到電話鈴又響了六聲,這才拿起:“喂!”
電話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選擇性失憶,聽主診醫生說,她的記憶停留在二十歲之前。”
許常德抿了抿嘴唇,臉上掠過一絲愧疚一絲欣慰,匆匆閃過的表情竟然如此複雜,他偷偷吸了一口氣,然後道:“确定?”
“可以确定!主診醫生說,她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幾乎等于零,你放心,等過了風頭,我會清除這個隐患。”
許常德閉上雙目他的腦子.裏在飛快的盤算着,足足沉默了半分鍾,他才道:“就此罷手!”
“可是……”
“沒有可是,就此罷手,就算她真的.想起過去的一切,我也認命!”
張揚是個不甘心接受命運擺.布的人,然而他開始意識到,有些事并不能完全由自己所控制,正如海蘭的這次意外,又如海蘭對他的排斥,原本他以爲和海蘭之間的感情終于有了結果,可是卻沒有想到中途生變,在醫院的護理下,在他的精心治療下,海蘭的身體正以驚人的速度康複着,可是她對于這幾年的記憶仍然是一片空白,她忘記了煩惱,忘記了不幸,忘記了張揚,忘記了感情,對她而言,生活似乎已經重新回歸到五年前的歲月,她對這個世界充滿着美好的憧憬,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顧佳彤找到張揚的時候,他正坐在省人民醫院斜.對面的慕尼黑1860酒中喝酒,這段時間張揚一直都留在省人民醫院陪護海蘭,海蘭蘇醒之後對他的排斥和恐懼,讓張揚有些無所适從,他發現了這間酒,這幾天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這裏。
昏暗的燈光下,張揚拿起一大杯紮啤慢慢品着,他.并沒有因爲海蘭的表現而喪失信心,可是他卻必須要面對眼前的現實,海蘭在短時間内恢複的可能性不大,他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不可能長期在省城逗留下去,其實就算他留下來,對海蘭的恢複也無濟于事,海蘭從蘇醒之後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看他的目光中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情,剩下的都是驚慌和恐懼,張揚讨厭這種感覺,他一口氣把紮啤喝了個底兒朝天,向酒的服務生打了一個響指,示意他再送上一杯。
空氣中飄來一陣淡淡的幽香,張揚對這誘人的.味道已經十分熟悉,沒有轉身就知道是顧佳彤到了,自從海蘭出事之後,他們兩人突然放下了彼此的成見,現在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顧佳彤身穿黑色長裙,落落大方的在張揚的身邊坐下,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啤酒杯,不禁笑道:“怎麽着?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借酒澆愁呢?”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那服務生大聲道:“兩杯!”
顧佳彤把黑長.的卷發攏向腦後,從精緻的lv皮包中取出張揚的手機,推到張揚的面前:“我讓朋友幫你修好了,下次小心,不要進水了。”
張揚拿起手機,順便打開了電源鍵:“佳彤姐,多少錢?”
顧佳彤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市儈?咱能不談錢嗎?那東西髒着呢!”
張揚呵呵笑道:“既然那東西髒着呢,你每天還拼命地想要啊!”
送酒過來的服務生剛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暧昧,眼角掃了掃顧佳彤,像顧佳彤這種氣質高貴的美女很容易引起男性的注意,顧佳彤敏銳的覺察到服務生眼中的暧昧,回想了剛才和張揚的對話,臉上沒來由有些發熱,狠狠瞪了那服務生一眼道:“看什麽看?信不信我讓老闆炒了你?”
服務生吓得慌忙垂下頭去,拿着托盤匆匆走了。
顧佳彤取出香煙,從中抽出一支,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帶火機。
張揚拿起火柴,點燃後湊到她的面前,顧佳彤低下頭,飽滿豐潤的唇輕輕**着香煙,煙火在她的抽吸下一明一暗,她直起腰,用左手把散亂的卷發重新整理了一下,吐出一團淡淡的煙霧,透過煙霧,發現張揚深邃的雙目正注視着自己。她優雅而矜持的笑了笑:“看我幹什麽?”
張揚指了指她手中的香煙:“吸煙有害健康!”
顧佳彤道:“習慣了,可能改不了了!”
張揚笑道:“聽說你那位是煙廠副廠長,咱們也不能因爲自己家抽煙不花錢就可着勁的抽?”
假如别人這麽說她,顧佳彤一定會把點燃的香煙扔到對方的臉上,可是張揚說出這樣的話,顧佳彤并沒有感到生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我本來是抱着安慰你的目的過來的,看你這德性,仍然沒有忘記打擊我,證明你的情緒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安慰。”
換做平時張揚一定會調侃一番,可是現在因爲海蘭的事情搞得他也沒有了調侃的心情。
顧佳彤的電話響個不停,連續接了三個電話,挂上電話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張揚笑了笑道:“需要辦的事情太多,對了,咱們說到哪裏了?”
張揚喝了一大口啤酒道:“說你要安慰我來着!”
顧佳彤不禁笑了起來:“海蘭的情況怎麽樣?”
提起海蘭,張揚不禁皺了皺眉頭道:“身體恢複的不錯,不過她仍然記不起來我,最近五年發生的情況被她忘得一幹二淨。”事實上海蘭的情況比他所說的要嚴重得多,海蘭非但把他忘了,而且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仇人看待,充滿了戒心和恐懼,每次看到海蘭驚惶失措的目光,張揚都感到内心一陣刺痛,這也是他甯願選擇酒買醉而不是留在醫院的根本原因,不過他的酒量實在太大,這啤酒隻能成爲他夏季消暑解渴的飲品。
顧佳彤提醒他道:“這些天你一直忙于海蘭的事情,還沒有爲我小妹複診呢。”
張揚充滿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渾渾噩噩的,沒有顧及到這件事。”
顧佳彤歎了口氣道:“關心則亂,海蘭記不起你,完全當你是陌生人,看來短時間内不會恢複,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守在這裏?”
“我明天離開省城!”
顧佳彤愣了愣,想不到張揚回答的這麽幹脆。
張揚放下啤酒杯,起身道:“走,我跟你去看養養!”
顧養養大部分時間内都泡在她的畫室中,張揚到來的時候,她正在繪制着一幅風景畫,灰色的天空,潔白的江灘,深藍色的江水流淌着淡淡的憂傷,隻有畫面上展翅飛翔的兩隻白鹭帶個人些許的希望和亮色,這熟悉的畫面讓張揚不禁聯想到第一次見到顧養養的情景,他的唇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
顧佳彤輕輕咳嗽了一聲,驚醒了沉浸在繪畫中的顧養養,她轉過頭,看到張揚,缺少血色的嘴唇微微上翹,清澈的美眸閃過淡淡的漣漪,整張俏臉頓時變得生動了起來。
“張哥!”顧養養放下手中的畫筆,轉動輪椅來到張揚的面前,幾天不見,張揚明顯瘦了許多,頭發也顯得有些蓬亂,唯一沒變的是他挺拔的脊背,清亮的眼睛,親切的笑容。不過顧養養還是捕捉到他雙眼深處淡淡的憂傷。
張揚蹲了下去,這樣的高度讓顧養養感覺到和他的距離變得很近,她輕聲道:“張哥,這些天你爲什麽沒有過來,你答應第二天要幫我治療,我等了你一整天!”
望着這個單純的小丫頭,張揚不禁笑了起來:“對不起,因爲工作上的事情耽擱了,我今天過來就是爲了給你治療,對了,之前給你開的藥有沒有按時吃啊?”
顧養養用力點了點頭。
顧佳彤知道張揚看病的規矩,悄悄退出門外。
顧養養看到姐姐離去才小聲對張揚道:“張哥,你教給我的那套氣我每天都會練習,不過這兩天感覺到從雙腳開始有一種灼熱的痛感。”
張揚伸出手去,在她腳上的陷谷、沖陽、解溪三**上逐一點了點道:“是不是從這裏開始疼痛的?”
顧養養點了點頭。
張揚微笑道:“要得就是這種效果,放心,疼痛不會太劇烈,應該在你可以承受的範圍内,看來你雙腿恢複的速度要比我預計中更快。”他小心翼翼的幫助顧養養除下鞋襪,把她的雙足捧在手心。
顧養養雖然知道張揚是在爲自己治病,仍然感到有些羞澀,黑長而蜷曲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就像風中蝴蝶美麗的翅膀,她最終選擇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張揚抵住自己腳掌的手心開始變得越來越灼熱,兩股遊絲般的熱力從她的足心透入,抽絲剝繭般擴張梳理着她下肢的經脈,然後随着她血管的脈絡逐漸蔓延開來,她的下肢仿佛有千萬隻螞蟻爬過,這種感覺癢中帶痛,顧養養下意識的咬緊了嘴唇,強忍住不發出聲音,一雙潔白的纖手緊緊抓住了輪椅的扶手。
張揚利用内力爲顧養養疏通淤積閉塞的下肢經脈,從大隋朝來到九十年代,他雖然很僥幸的保存了内力,可内力畢竟大打折扣,如果是在過去,他單憑内力就可以将顧養養閉塞的經脈打通,不過也要損耗極大的内力,現在他雖然很想幫助顧養養,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先打通主要的**道關節,至于經脈完全貫通則要依靠藥物和顧養養自身的鍛煉。
張揚的内力運行三個周天之後,這才放開了顧養養的足踝,他幫助顧養養穿好鞋襪。
顧養養靜靜看着張揚,心中忽然生出一陣難言的溫暖,張揚爲她穿好鞋襪之後,站起身:“你繼續畫畫,有時間我會來省城爲你複診。”
“你要走?”顧養養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詫和不舍。
張揚笑道:“我工作單位在春陽,那邊還有好多事等我去處理!”
“假如你想調動工作,也許我可以讓爸爸幫忙。”顧養養脫口而出。
這句話如果是其他人聽到一定會驚喜萬分,喜出望外,而張揚卻沒有任何的表示,他對省委書記顧允知的确有攀交之意,可是他并沒有利用給顧養養療傷取悅顧允知的意思,更不想利用單純的顧養養達到升官發财的目的,張揚目前對省城沒有任何的興趣,甯爲雞首不爲牛後,這是張大官人最起碼的原則,就算是利用也要把這份人情放在最關鍵的時刻,至少現在他不需要勞動顧書記爲自己做什麽,張揚微微一笑道:“我幫你并不是想求你做什麽,養養,安心休養,不要多想。”
他越是這樣說,越是讓顧養養感動,顧養養知道因爲父親顯赫的官位,周圍人才對她表現出如此的關愛和尊敬,多數人都是有目的的,而張揚與其他人不同,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反而顯得有些冒昧,顧養養充滿歉意道:“對不起……”
張揚笑道:“沒什麽對不起的,以後跟我不要說客氣話。”他告辭走出畫室,發現顧佳彤在外面等他,張揚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顧佳彤又遞給他一杯水,從張揚的表情已經可以看出他的疲憊,顧佳彤充滿好奇道:“你究竟是怎樣爲養養療傷的,看起來你很累。”
張揚笑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擁有像你一樣的好奇心?”
顧佳彤瞪了他一眼道:“張揚,你是不是三句話不損我心裏難受?”
張揚搖了搖頭,他和顧佳彤并肩來到客廳,顧允知父子都不在家,顧家的這座小樓顯得更加的空曠,張揚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這裏,顧家給他的感覺很壓抑很沉悶,缺少尋常家庭的歡樂氣氛,看來顧允知不自覺的将政府中的一切帶到了家裏,在張大官人看來,家應該是一個讓人松弛放松的場合,在家裏應該放下外面經營的一切假面,而官場中人很少有人可以做到,無論是李長宇還是顧允知,他們的家中總是籠罩着一種生疏的氣氛,這并非是針對外人,而是家庭成員本身的問題。
張揚要了紙筆在上面迅速寫了一張方子,遞給顧佳彤道:“佳彤姐,你按照這個方子抓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顧佳彤瞄了一眼藥方,她對醫術一無所知,不知張揚寫的究竟是什麽。
張揚最近的性情雖然因爲海蘭收斂了許多,可是惡作劇的心思不由自主的還會流露出來,在顧佳彤看來,這厮現在的笑容顯得有些邪惡:“那啥……隻要按照我寫得方子服藥,保你一個月之後,月事順暢自如,恢複正常的規律。”
顧佳彤一張俏臉羞得通紅,這厮真是皮厚到了極點,這種事情也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他難道不懂得婉轉二字是怎麽寫的嗎?顧佳彤咬了咬嘴唇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張揚笑了兩聲,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和顧佳彤鬥嘴,他雖然決定離開省城,可是海蘭的事情仍然讓他牽挂,他鄭重道:“佳彤姐,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顧佳彤不等他說出就已經明白他要求自己什麽,點了點頭道:“是不是想我幫你照顧海蘭?”
張揚道:“不僅僅是照顧,海蘭的身體應該很快康複,她的記憶何時恢複隻能寄希望于上天,可是那天晚上的情景你應該看到了,有人想害她,我擔心這件事仍然沒有過去,她的生命還會受到危及!”
顧佳彤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讓張德放去辦,最近一段時間内會讓警方介入保護海蘭。”
張揚相信顧佳彤的能力,他喝了口清茶,真誠道:“佳彤姐,多謝你了。”
“你最近會不會常來東江?”
張揚點點頭:“應該會經常過來,一是爲了探望海蘭,還有爲養養複診。”
顧佳彤道:“好,來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
這趟省城之行耗去了張揚整整七天的時間,返回春陽之後,他變得沉默了許多,在春陽的臨時宿舍中休息了整整一天,自從重生後,他從未感到這樣的疲憊,這是一種近乎心力憔悴的感覺,發生在海蘭身上的事情讓他意識到這世上還有很多事自己無法做到,許多事并不是僅僅依靠武和醫術就能夠解決的。
手機響了很多次,張揚都沒有去接,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從床上爬起,看了看未接來電,多數都是楚嫣然打來的,想起楚嫣然青春可人的俏臉想起她對自己的關心,張揚從心底感到一陣溫暖,傳呼上顯示着楚嫣然的留言——臭小子,你躲在哪裏?回來了沒有?
張揚拿起手機給楚嫣然撥打了一個電話。
聽筒中傳來楚嫣然驚喜和嗔怪參半的聲音:“你怎麽回事兒,這幾天都失蹤了,醫院的事情你還管不管?醫療美容中心的事情你還管不管?你總不能把我們的投資騙來了,然後就撒手不管……”
張揚打斷她的話:“丫頭,你關心的是投資還是我?”
楚嫣然愣了,長久的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久方才低聲道:“你沒心沒肺的,值得我關心嗎?”
張揚的嘴唇露出一絲笑意:“我知道,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關心我,那個人一定是你!”
“咦!你真惡心,肉麻死了,我才不關心你呢,老實交代,這些天你幹什麽去了?”
張揚當然不會把在東江發生的具體事情告訴楚嫣然,他笑道:“幫我妹安排上學的事情,順便疏通一下方方面面的關系,所以耽擱了幾天,可巧手機淋雨後壞了,今兒才修好,長途剛回來,我太累,所以剛才沒有聽到電話鈴聲,不好意思啊。”
楚嫣然輕輕咬了咬嘴唇,女孩兒家的心思最爲細緻,細細一品張揚的這番話就有敷衍應付的成分,他若是當真想着自己,這麽多天難道不知道給自己打個電話,想到這裏楚嫣然不禁感到有些委屈,自從她認識張揚以來,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找他,這厮就沒有主動聯系自己的時候,如果勉強說有,也隻是他想讓自己投資美容中心的時候,心裏感到委屈,情緒就變得低落起來,女孩子情緒化的表現很明顯,她毫無征兆的挂上了電話。
張揚原本想調侃幾句呢,可這電話卻突然斷了,他正準備打回去,可這時李長宇的電話打過來了,李長宇的語氣顯得十分的嚴肅,單從他的語氣上,張揚就咀嚼出幾分不祥的味道:“張揚,你在東江是不是出了點事兒?”
張揚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東江發生的事情,雖然被警察突襲查房,把自己和海蘭抓了個現形,不過那事兒已經得到解決,栾勝文沒理由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爲了營救顧佳彤,自己殺掉了一名男子,可這件事已經被定性爲正當防衛,警方不會追究自己的任何責任,而且這兩件事都相當的隐秘,屬于警方的保密範圍内,李長宇沒理由知道啊。
張揚短暫的錯愕之後,馬上笑了起來:“李副市長,我在東江也就是喝喝酒交交朋友,違**性原則的事情我可沒幹。”
李長宇聲音低沉道:“張揚,有人想動你,我想你最近行事低調一些。”他和張揚之間原本用不着隐瞞,這些話都是直接了當的說出來。
“誰想動我?”張揚皺了皺眉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一個。
李長宇歎了一口氣,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你自己注意點,我早就告訴你,做事情不能占盡風頭,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
“誰想動我?”張揚就像一隻渴望攻擊的狼,他現在極度需要發洩内心的郁悶和仇恨,一旦找準目标,他會毫不留情。
李長宇顯然不願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下去,低聲道:“你不要刨根問底,還是多找找自己的原因。”說完他就挂上了電話。
張揚感到很郁悶,自從海蘭出事之後,他肚子裏就憋了一口惡氣無處發洩,李長宇是好心提醒自己,他不願說出誰想對付自己,顯然是很有些忌憚的,這個人應該是李長宇都惹不起的對手,李長宇對自己的提醒也是一種暗示,讓自己好自爲之,他也無能爲力。
張揚很快就明白李長宇提醒自己的真正用意,第二天他前往婦幼保健院上班沒多久,就接到了縣委辦公室的電話,張揚來到縣委大院之後,直接被請到了縣紀委。
縣紀委主任吳光喜和另外兩名成員都在等着他,張揚雖然混入官場不久,可也清楚紀委不是什麽好地方,一旦被紀委的沾上了,十有**就是想查自己的問題,張揚不怕查,畢竟他自從進入仕途之後,一直清清白白本本分分,貪污受賄跟他挨不上,他又是未婚青年一個,在作風問題上做文章也搞不動他,所以小張書記表現的十分硬氣,大剌剌的在沙發上坐下,微笑道:“吳主任找我有什麽事嗎?”
吳光喜是春陽有名的笑面虎,這厮白白胖胖滿面紅光,看起來相當的和藹,可是其人最擅長的就是翻臉,一旦抓住對方把柄絕對是翻臉不認人的角色,他笑眯眯道:“小張,是這樣啊,最近我們收到了不少的人民來信,所以請你協助調查一下。”
張揚翹起二郎腿,冷笑道:“也就是說有人誣告我了?”他用詞極爲巧妙,一句誣告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子沒毛病,告我的全都是别有用心。
吳光喜心中暗罵他嚣張,臉上卻是笑容不變,呵呵笑道:“小張啊,你不要誤會,讓你來并不是認爲你有問題,而是想你協助了解一下情況,有些誤會說清楚就行了,你是國家幹部,應該知道我黨的政策!”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森冷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如果不是問心無愧,他也不敢如此的高調嚣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張揚一不貪污二不受賄,能有什麽誤會,哦,我的确有個毛病,一言不合就喜歡大打出手,不過打人應該輪不到你們紀委管?”這句話充滿了威脅的味道,你他**别惹我,要是把我惹急了,老子一樣揍你!
聽話聽風,吳光喜也聽出了張揚這句話暗藏的意思,臉上的肥肉沒來由抽搐了一下,張揚動辄出手的惡名在春陽已經是無人不知,他這次找張揚談話的确沒有什麽确實的證據,假如惹怒了這厮,真要把自己揍一頓,這他**多劃不來啊,可這是上頭壓下來的事情,自己必須要做。
吳光喜道:“有人舉報你在婦幼保健院的合資項目中有經濟問題,收受對方好處,爲出資方極力争取政策上的優惠。”
“純屬放屁!”張揚斬釘截鐵道,他望着臉色鐵青的吳光喜道:“醫療美容中心的事情是縣裏、衛生局先後批下來的,這個項目雖然是我聯系的,可是在實際運作中我根本沒有參與,知道爲什麽嗎?老子就是爲了避嫌,我害怕别人說三道四,說我從中謀取私利,那點兒錢我根本看不上,吳主任,我跟你打個比方,我送你一百塊,讓你用自己的前程當賭注你會幹嗎?”
吳光喜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張揚就替他回答道:“除非你是個傻子,你會爲了這麽點錢而堵上你未來的官運,你不會,我也不會,也許有一天我會被金錢所誘惑,但絕不是現在,我才二十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會看上這一丁點的蠅頭小利。”
吳光喜三人怔怔的看着張揚,他們原本打算好好給張揚上一堂課,卻沒有想到聽課的會是他們,上課的變成了張揚。其實紀委這幫人都清楚這個道理,是凡犯錯誤的官員,都有一定的自律性,可是一旦受到的誘惑已經觸及了他們的底線,他們就會放棄這種自律,比如張揚剛才問吳光喜的問題,如果把一百塊換成一百萬,恐怕吳光喜就要心動了。
張揚的底子的确很幹淨,紀委這幫人找他問得這些事情根本查無實證,所謂調查,隻是惡心一下張揚,原本他們想用慣用的手法恐吓一下,可人家張大官人根本不吃這一套,很快吳光喜就意識到,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而且張揚已經表現的越來越抗拒,語氣也變得不耐煩和強硬起來,這厮的脾氣衆所周知,真要是惹得他不快,他真有可能當場翻臉。
吳光喜咳嗽了一聲道:“這樣,今天就到這裏,我們以後如果有什麽搞不清楚的地方再找張書記聯系。”這句話擺明是告訴張揚,一切不會就此結束,以後還會調查他,麻煩他。
張揚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他冷冷看着吳光喜:“我說吳主任,你是不是針對我啊?”
吳光喜笑得極其虛僞:“咱們都是國家幹部,都是爲黨和人民工作,哪會有針對之說啊?再說了,把這些事搞清楚,也是爲了你好啊。”
張揚冷笑道:“收起你這份好心,我他**不需要,還有,想搞我的另有他人,我告訴你們,老子行得正站得直,你們如果公事公辦就算了,假如讓我知道,誰他**爲虎作伥,趁機搞我的的話,我張揚絕不客氣。”雙目一瞪,逼人的殺氣向周邊排浪般彌散開來,在場的人不由得同時打了一個冷顫,這厮的氣場實在太足了。
吳光喜的臉色十分難看,他眼睜睜看着張揚走出了紀委辦公室,内心感到一陣陣的懊惱,這種事情爲啥輪到自己去做?吃力不讨好,麻痹的,誰想搞人家你自己動手啊!
張揚還沒有走出縣委縣政府大院,就接到了秦清的電話,秦清在樓上看到了他,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張揚剛好也是一肚子的疑問,他合上電話,就來到縣長辦公事。
秦清已經有十多天沒有見到張揚,想不到這段時間不見,他居然瘦了許多黑了許多,目光在他臉上飛快的掃了掃,然後垂了下去:“坐!”
張揚并沒有選擇坐下,而是淡淡笑了笑道:“我在紀委坐了一上午了,還是站着舒坦些。”
張揚被叫到紀委問話的事情,秦清顯然已經知道了,她漫不經心道:“紀委隻是叫你過去調查情況,又不是說你有問題。”
張揚冷笑一聲道:“他們懷疑我貪污受賄,秦縣長應該事先知道這件事?我不知道你們是怎樣看我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在你們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不要把自己的懷疑強加給我,我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