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達亮此時又抛出了一個重型炸彈:“在于副鄉長外出考察期間,我代管紀委工作的期間,有人向我舉報,鄉裏的财務存在相當大的漏洞,而且提供了當初紅旗小學工程中存在問題的相關證據。”
胡愛民再也忍不住了,這郭達亮太不是東西了,當初負責紅旗小學工程的就是自己,沒錯,涉及到三百萬港币的工程不可能不存在一點貓膩,可是鄉裏當時的幹部又有誰沒得到一點好處,郭達亮這樣說等于指證自己貪污。胡愛民冷冷道:“郭副鄉長,有些話說出來是要負責任的,沒有确實的證據,會影響到他人的名譽,身爲一個國家幹部,怎麽可以爲了撇清自己的責任而亂說話!”胡鄉長現在的語氣已經相當嚴厲了,他是一鄉之長,再不發威人家會把他當成病貓啊!
王博雄笑了起來:“愛民同志不要生氣嘛,郭副鄉長隻是反映情況,又不是針對你個人的。”
胡愛民臉色鐵青,不是針對自己的?***就快指名道姓了,這件事決不能善罷甘休,他正要耍點威風,鄉宣傳幹事朱川氣喘籲籲的沖了進來。七名鄉常委臉色都露出愠色,你朱川是什麽身份?竟然敢打斷常委們的會議。可馬上他們就被朱川下面的話驚呆了:“重建紅旗小學的工地倒了一座牆頭,砸傷了兩名工人。”
胡愛民愣了,重建工作可是他負責的,這下麻煩大了,怎麽那麽湊巧呢?他想起一句老話,禍不單行,這次自己就是想推卸責任恐怕也推卸不掉了,更讓胡愛民煩惱的是,朱川接着道:“春陽縣電視台剛打了電話,說他們要過來采訪,采播車已經在路上了。”
王博雄咬牙切齒大吼道:“胡鬧,縣電視台來做什麽?”
“說是采訪紅旗小學失火的事情!”朱川惴惴不安的回答說。
王博雄殺氣騰騰的向胡愛民看了一眼:“胡愛民,你捅得漏子你自己收拾!”圖窮匕見,王博雄再也顧不上什麽情面,撕破了他和胡愛民之間脆弱的那層紙。
胡愛民再也按捺不住了:“該我承擔的責任我不會推脫,作爲黑山子鄉的一把手,你王書記也該反思一下你自己的問題!”
王博雄怒氣沖沖的瞪着胡愛民,胡愛民寸步不讓的和他對視着。一直沒有說話的林成斌歎了口氣:“我看還是散會,大家先處理一下工地的事故,隻要沒有傷亡,就好辦。”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王博雄将還沒點燃的香煙揉碎了憤然丢在地上,第一個走出了小會議室,走到二樓的時候看到張揚正站在陽台上看着遠處的風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向張揚招了招手。
張揚看到鄉裏的七名常委全部出動,而且臉色多半不善,知道一定有出了事情,僞裝出謙虛謹慎的樣子來到王博雄面前:“王書記!”
王博雄道:“縣裏電視台要突擊采訪,你和朱川一起去迎接他們,務必要在半路上截住他們,中午飯就讓他們在外面吃!”王博雄對記者向來都沒有什麽好感,這年頭防火防盜防記者,那幫人不是要錢就是拉贊助,麻煩得很,惹不起他們,不滿意了動不動就給你曝光,煩!所以才動了讓張揚出馬拖延他們的心思。
張揚并沒有馬上領會王書記的意思,不由得愣了愣,王博雄又補充道:“你酒量大,最好讓他們忘了采訪這件事。”
張大官人這才明白過來,初聽這酒量大和采訪沒有任何關系,可王書記既然把兩者組合在一起,就有了特别的意思,敢情是這幫電視台記者要來找麻煩,王書記讓自己出馬把他們全部攔在半道上,最好把他們全都灌趴下。
七名常委走後,朱川才陪着笑臉來到張揚的面前:“張主任,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張揚打心底不待見這家夥,陰陽怪氣道:“啥時候你們宣傳科劃歸計生辦管理了?”
朱川的臉皮也真夠厚的:“小張主任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兩人叫上司機老鄭開着鄉裏新買的那輛金杯面包就上了路,張揚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既然是王書記下得命令,就要當成政治任務來辦,那個啥……咱不是還要指望在王書記的幫助下入黨嘛。
路上朱川老老實實将鄉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張揚這才聽說紅旗小學工地發生事故的事情,心想好嘛,這紅旗小學的事兒也太多了,這事要是傳到縣裏恐怕連王博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隐約又覺着這件事極有可能被某些人利用。
朱川的話打斷了張揚的思索:“小張主任,這次咱們一定要把電視台的那幫記者給纏住,紅旗小學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知道。”
老鄭忽然減慢了車速,前面果然有一輛銀灰色的豐田面包緩緩駛來,車身上噴着春陽電視台的标識,朱川又做了一個拜托的手勢。
老鄭把車停在了道路中央,這條盤山路原本就隻能讓兩輛車勉強錯開,他這麽一停,電視台的采播車肯定過不去了,對方并不知道金杯車就是沖着他們來的,司機有些惱火的摁響了喇叭。張揚和朱川先後下了車,笑眯眯向對方的豐田車走去。
豐田車的司機是個一臉絡腮胡子的壯漢,落下窗戶大叫着:“我說哥們,哪有這麽停車的?還讓别人走不?”
朱川樂呵呵的解釋道:“我是黑山子鄉的宣傳幹事朱川,這位是我們鄉裏的領導張主任!”因爲張揚在職務上是計生辦主人,朱川很讨巧的向别人介紹說他是鄉裏的領導。
這記婉轉的馬屁拍得張大官人舒服無比,臉上很自然的配合出些許的官威,隻可惜這幫電視台的無冕之王顯然沒有把一個鄉幹部看在眼裏,就算是王博雄親來,他們也不會當一回事兒,更何況你這個小張主任呢。
張揚也意識到了這種被蔑視的尴尬,咳嗽了一聲向老鄭揮了揮手:“鄭師傅,你先回去,我和小朱跟電視台的同志一起過去。”
他已經決心打入敵人内部,鄭師傅點了點頭,一個漂亮的轉向掉頭,車子在電視台司機羨慕的眼神中揚長而去。那大胡子司機雖然心底有些不情願,還是打開了車門,張揚率先走了上去。電視台這次連司機在内一共出動了六個人,其中隻有一位女性,所以小張主任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集中在這位女性的身上。
這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女郎,乍看長得一般,可是仔細觀察,卻是越看越有味道,她體型絕佳,身穿淺黃色束腰風衣,緊身褲襪,黑色高筒皮靴,性感又不失莊重,瓜子臉,眉彎如月,睫毛如簾,眼睛雖然小了一些,卻秋水般明澈,她的皮膚很白,就像溫潤的羊脂玉般細膩。
張揚之所以盯着她看,不但是因爲這女郎有種說不出的風韻氣質,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覺着見過她。
張大官人對美色的欣賞從來都是不經掩飾的,就像灰太狼盯上了美羊羊,給人的感覺是差點口水就要流出來了,雖然這厮高高大大的長得也算讨喜,不過這表露出的神态實在太淫蕩了一點,讓人很難和一個國家幹部聯系在一起。
女郎雖然從心底感到不快,可是仍然保持着相當的風度,淡然笑道:“小張主任,我們之前見過嗎?”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一支羽毛在撩撥着别人的心底,軟綿綿的極爲舒服,張揚卻恍然大悟般驚歎起來:“你是海蘭!我在電視上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