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是同爲副鄉長的郭達亮,消防問題屬于他分管的範圍内,李振民這是找替罪羊啊,就算自己不成爲替罪羊,可是被他拖進這個泥潭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郭達亮正想打斷李振民的話。23
胡愛民發言了:“李副鄉長,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還是談談如何解決紅旗小學現在的問題,至于消防問題,等解決了眼前的事情以後再說。”他想讓郭達亮站在自己的陣營中,關鍵的時候自然要幫他說兩句話,這也是收買人心的手段之一。
郭達亮感激的看了胡愛民一眼,他不得不領這個人情。
王博雄顯然也不想将這個問題繼續擴大化,他低聲道:“咱們鄉沒有消防隊是事實,消防工作落後也是事實,幸好這次紅旗小學的火災沒有造**員的傷亡,不過這場大火損毀了大部分校舍,教學器材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鄉裏會承擔重建紅旗小學的一部分費用。”
胡愛民歎了口氣:“王書記,鄉裏的财政也很緊張,現在正是春種的時候,鄉裏要抽出一大筆錢去幫助困難家庭,還要開展基層技術指導,如果重建小學的費用也要拿出來,恐怕……”胡愛民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刁難王博雄的機會,他負責鄉财政,當然對此有絕對的發言權。
王博雄面孔一闆:“重建小學用不了多少錢!”
胡愛民馬上又抛出了一個問題:“其實重建小學的經費還在其次,各位應該知道紅旗小學的由來?”這句話一說,所有人同時都沉默了下去。
張揚初來乍到,卻不知道這個紅旗小學背後的故事,有些奇怪的看着胡愛民。
胡愛民停頓了一下,掩飾不住目光中的得意,卻硬要裝出凝重萬分的樣子,這表情在張揚看來真是虛僞到了極點。胡愛民道:“安志遠先生88年返回故鄉的時候,有感咱們黑山子鄉孩子上學難,所以出資三百萬港币,在黑山子鄉十個自然村六個行政村都修建了小學,鄉裏的紅旗小學是其中的代表,是我們鄉的形象工程之一,現在紅旗小學失火不單單是鄉裏的事情,也一定會引起遠在香港的安老先生的注意,如果我們處理不當,一定會極大地影響港商對家鄉的感情,甚至會進一步影響到他們回内地來投資的熱情,其後果是嚴重的!”胡愛民加重了語氣。
王博雄暗罵胡愛民危言聳聽,可是他也不能不考慮胡愛民所說的因素,安志遠是香港著名富商,他的父親曾經在黑山子鄉居住過,說來可笑,安志遠的祖上并非是黑山子鄉土生土長的居民,而是流竄到這裏的山賊,人稱安大胡子,關于這個安大胡子在黑山子鄉一帶有許多的傳說故事,不過很多都是虛構,唯一能肯定的一點是,安大胡子最後死于黑山子鄉,至于他的屍骨埋在哪裏都沒有人知道,解放後安大胡子這名悍匪也逐漸被人們淡忘,直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後,黑山子鄉人才知道安大胡子還有那麽一個兒子在香港紮根,而且混的風生水起,成爲了億萬富翁,每次回來連省裏都會隆重接待。
王博雄記憶中安老先生唯一的一次返鄉應該是在88年,那時候他還沒有來到黑山子鄉任職,從那以後,安老先生再也沒回過内地,更不用說黑山子鄉了,他甚至以爲也許安老先生早已忘記了這個他父親當初落草爲寇占山爲王的窮鄉僻壤,修建那些小學也隻不過是一時性起罷了,然而作爲一個**的幹部,一個黑山子鄉的最高領導,王博雄必須将一切有可能造成的惡劣影響考慮在内,就算安老先生想不起來捐資小學的事情,也難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會提起這件事,王博雄下意識的看了看胡愛民:“胡鄉長說得對,所以我們更要把重建紅旗小學的事情抓緊提上日程,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内,讓紅旗小學恢複原貌,讓失去校舍的孩子們能夠重新走入校園。”然後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對胡愛民說:“紅旗小學重建的事情就交給胡鄉長了,工作的重點是讓孩子們滿意,讓家長滿意,要保證不要對港商造成惡劣的影響。”
胡愛民沒想到王博雄把皮球直接踢給了自己,心中難免有些窩火,正想發揮幾句的時候,王博雄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将議題轉到了下一個:“現在我們讨論一下今天發生在鄉政府的騷亂事件!小張主任,你來說兩句!”
一直旁聽的張揚終于有了發言的機會,他清了清嗓子:“我覺着我們鄉政府對待這些刁民實在太軟弱了!”
胡愛民忍不住打斷他:“小張,注意你的用詞!”
張揚笑眯眯看了看胡愛民:“胡鄉長真是愛民如子,愛民我不反對,可也不能溺愛,你把他們當兒子,他們可沒有把你當老子的意思,如果你兒子沖上來要打你這個老子,難道你還能伸出臉去等着他去打?”
胡愛民目瞪口呆,這厮說話簡直就是一個市井無賴,哪裏有半點國家幹部的樣子:“你……”
王博雄打斷了他的話,笑嘻嘻道:“小張主任的比喻很貼切嘛!”
聽到王書記這麽說,在場的人全都笑了起來,當然胡愛民除外,一張臉氣得青一塊紫一塊。
耿秀菊格格笑了一聲,一雙丹鳳眼變得異常明亮:“不過這比喻也太粗俗了一點。”
李振民道:“話粗理不粗,很多時候的确是這個理兒!”剛才胡愛民幫助郭達亮打壓他,李副鄉長也不是不記仇的人。
王博雄鼓勵張揚道:“大家先靜一靜,讓小張主任把話說完!”張揚道:“開始我聽到徐主任的事情感到很震驚,我實在難以相信,一位國家幹部,一位堅定的**戰士,一位長期戰鬥在計生工作第一線的優秀工作者,在黑山子鄉居然會遭到這樣殘忍的打擊和報複,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報複徐主任的人一定是個違反計劃生育的超生者!”
張揚成功的把會場的氣氛倒向低沉和壓抑,雖然過去了很多天,徐金娣的事情還是讓每個鄉鎮幹部感到心有餘悸的,雙腿被人打斷,的确殘忍。
張揚打量了一圈,然後才說:“報複徐主任的人也是老百姓,難道我們也要用愛民如子的一套對待他嗎?”這厮充滿挑釁的看着胡愛民,胡愛民差點沒被他把肺給氣炸了,麻痹的老子是說得廣大人民群衆,你他媽給我玩偷換概念啊。張揚根本不給胡愛民開口反駁的機會,繼續道:“今天上午,陳富貴慫恿十多名婦女毆打下清河村的婦女主任謝月娥,我出門勸止的時候,他放狗咬我,幸好兩條狗突然發瘋,反而把他咬得遍體鱗傷,這樣的人不是刁民是什麽?陳富貴的事情剛剛發生,下午下清河村又糾結了四十多口之人沖擊鄉政府,試圖對我進行圍毆,我個人蒙受一些傷害算不了什麽,可是我不能讓政府的尊嚴受到蔑視,我不能讓黨的尊嚴被人玷污,所以我才會奮起反抗,我相信換做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在這時候站出來,維護黨和政府的尊嚴,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在我看來,他們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們是别有用心的刁民,甚至其中還有罪犯,還有攻擊徐主任的人在内!”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張揚伶俐的口齒給驚呆了,這小子有條不紊的将幾件事組合在一起,讓人不得不接受他的觀點,現在連鄉長胡愛民都無力反駁他的刁民概念了,抿了抿嘴,做出最後反駁道:“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小張主任,作爲一名國家幹部,毫無根據的猜測那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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