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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僞裝法寶是一片巴掌大的葉子的形狀,se澤碧綠,脈絡清晰,甚至還隐隐有一層水汽,使用的時候放在頭頂上,念動法訣,那片葉子便會自然而然化作一層綠芒将人罩住,這時候如果在心裏想一個形象,這片綠芒就會化作那個人的形狀,如果什麽都不想,那麽就會一直維持着綠芒的狀态,看起來仿佛一個碧綠的蠶繭。
從大廳到内部會場,有數條不同的通道,用來将前來的賓客分開,通道中的入口出口随時變換,誰也不知道進去的人出來之後會在哪裏出現,而那通道之中,則是方便人們進行改頭換面的地方。
葉晁溪頂着那樹葉,頗有些好奇地研究着,未走進那會場通道的時候就有些手癢想試驗一番,念動了法訣,還沒來得及想好自己要僞裝成什麽樣子,剛好看到一個輕紗覆面的女修抱着一隻波斯貓袅袅娜娜地走了進來,不由自主地分心與那波斯貓對望了一眼,然後衆人隻聽砰地一聲,一團淡紫se的煙霧從葉晁溪腳下升起,同時那層綠芒也化作了點點星光,拖曳着亮晶晶的小尾巴四下裏散去,而待到煙霧散盡,露出了一隻巨大的一人來高的波斯貓,兩隻後腳立在地上,兩隻前爪在肚皮上搭着,一身的軟毛居然一根根倒豎而起,尾巴也繃得筆直,顯然是被吓住了的模樣。
而那片葉子一樣的法器如今嵌在那波斯貓的額頭之上,仿佛一顆寶石一般,泛着幽幽的綠光,和那雙巨大的綠se貓眼相映成趣。
葉晁溪默默低頭,看着自己舉到面前的肉爪,嘗試着肌肉收縮,居然真的“唰”地一聲亮出了爪子。
“怎麽重來?”葉晁溪擡頭,問向四周笑得不可抑制的衆人。
“這個法器的使用有時間限制,半個時辰之内無法變化第二次。”許澤還沒有笑崩,回答了葉晁溪的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伴随着一聲貓叫,那隻波斯貓從那女修的懷中跳了下來,哧溜一下就竄到了葉晁溪的腳下,脖頸在葉晁溪的腳邊厮磨着,很是親密的模樣。
“小女子雪花,見過諸位道長。”那女修此時也走了上來,對衆人行了一禮,撩開了臉上面紗,露出一張有些面熟的臉來,“小女子奉龍公子之命,在此等候,諸位道長還請這邊走。”
“還有這位小道長,可否需要再次變身?我可以做主替小道長再要一枚法器來。”在葉晁溪晃晃悠悠地控制着不習慣的貓身試圖跟上衆人,路過那女子的時候,那女子開口低聲問道。“不用了,就這樣吧,它好像挺喜歡的。”葉晁溪的腳輕輕蹭了蹭腳邊那隻貓,回答道。
隻不過,或許是受到葉晁溪的啓發,發現這法器其實相當有趣,甚至還有一些他們所看不出的jing巧,于是原本沒打算僞裝的幾個人,在有商有量地走過通道準備進場的時候,在跨出通道的那一瞬間,也頂着葉片啓動了法訣,于是随着一串的砰砰之聲過去之後,耗子黃狗鴨子猴子在那會場之中依次出現,有聲有se有光芒……隻有白陶似乎是打算變成龍,但一不小心變成了根有手有腳的盤龍柱,又引得圍觀衆人一陣驚呼“原來竟然可以這樣”。
葉晁溪終于不是這會場之中最顯眼的人了,最顯眼的人,是在這群奇怪動物之間,還保留着人樣的許澤和雪花。
雖然往場中望去,也有許澤認得的人,但是許澤看了看身邊一群動物,還是打消了去與那些人打招呼的念頭。
雪花蒙着臉,看不出表情如何,隻不過從她那頗有點急切的帶路姿勢,顯見也不是很樂意站在這一群動物之中,隻不過,雪花就算再覺得丢臉,這引路的事還是要做,甚至還要邊走便做些講解,才能顯得主人家的調教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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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場弄的整體風格其實有些類似松鶴園,當然這種類似于凡間園林的風格也是這一段時間來的流行,在金光閃閃寶光耀眼的奢華風頭過去之後,這種輕靈秀麗小巧的景se也是讓人相當地賞心悅目。
這會場是用一條溪水串連起的高低錯落的數座假山,溪畔散落着一些蒲團矮幾之類,供那些散客就坐,此外更有竹木搭就的亭台樓閣坐落于花樹香草之間,以供給那些需要私密空間的客人們,溪水清澈,底部卵石均是jing挑細選的雨台花石,襯着雲山白沙,更顯得晶瑩剔透se彩明麗,在波光搖晃之中仿佛活物一般變幻着其中花se紋路,青綠的水草順着溪流舒展,此外還有一些背上金鱗閃耀的赤紅鯉魚,時不時地跳出水面,吐出一串水花。而若有微風拂過,花樹上那些粉黃粉紅的花瓣更是紛落如雨,一些飄到了水面之上,被那些鯉魚争相吞食,攪動得這溪中景se更是生動。
溪水蜿蜿蜒蜒,最後靜在了場地zhongyang的水潭之中,水潭正中不知何物,四周罩着繪制着水墨山水的白絹帳幔,而那潭水之中的鯉魚更多,在那幾簇睡蓮之下,一群群地成群結隊,來回穿梭,變換出種種花樣,好像它們才是用來迎賓用來招待客人的侍者一樣,此外還有幾隻仙鶴高貴冷豔地立在水潭淺水的地方,斜着眼睛看着每一個路過的人。
葉晁溪驚歎于此間jing緻的生動,忍不住就拿眼前的景和松鶴園做了一番對比,隻覺得松鶴園那些景se雖然也很jing巧,但卻透着死氣,偌大的湖面上一隻白玉浮舟,更襯得那湖面死氣沉沉,回想起來,似乎還真就是一潭沒有生命的死水。
“這是自然。”許澤回答了葉晁溪的疑問,“松鶴園那是假景,用幻術生生造出來的,早就那幻術的法器其實就是那白玉浮舟,所以說起來……那龍遊子請我們是包了場之後在那白玉浮舟之上設宴,倒也的确有誠意了。”
“這麽說?松鶴園裏的風景都是假的,而這裏都是真景?”葉晁溪有些驚訝,說真的他雖然覺得松鶴園中的東西有些死闆,但是還真沒有察覺到原來那些都是幻術。
“是啊,海坊主是将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間園林給搬移了過來,甚至還有微風的吹拂還有陽光的暖意……你可以感覺一下。”許澤指着身畔那正在微風之中顫抖着灑落花雨的花樹說道,“這可是大手筆呢。”
“規格上去了啊……”一直杵在邊上的盤龍柱上的龍頭大嘴開阖,感歎道。
“之前是試探,現在是想拉攏人,規格當然不一樣。”許澤笑道,順手挨個摸了摸葉晁溪等人身上的皮毛,“還挺真啊……”
龍遊子已經等在了包廂之中,可就算是他,在看到了那堆奇形怪狀的動物之後,也沒忍住抽了抽嘴角,原本想好的寒暄話語就卡在了喉嚨裏無法出聲,好在雪花一直跟着看到他們變身的過程,便附在龍遊子的耳邊一一介紹,這才多少緩解了一下尴尬。
“你的這些師弟們……真愛玩……”龍遊子發表着由衷的感歎,“不過你們這樣,待會上點心茶水的時候,可就不太方便了。”
而在隔壁的一間包廂裏,來自天南楊家的黑袍老者正低頭把玩着自己手中一面小小的銅鏡,那鏡子一面漆黑如墨,另一面花紋繁複,刻着山川ri月草木jing怪的圖案,鏡鈕之上拴着一根赤金se的絲縧,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光線在那漆黑的鏡面上亮起後又暗下去,仿佛夜se籠罩的湖面,一條條銀se鱗魚在那水面之上載沉載浮。
楊老将手中這鏡子細細地擦拭了一遍,而後遞給了一直站在他身邊的絨花。
“拿着這面鏡子,到隔壁把那些人都照上一遍,然後再拿回來給我。”楊老吩咐道,“小心點,别被他們發現,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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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晁溪等人所帶來的sao動很快便停止了,待到這總的來說算是環形的場中,錯落的包廂和一些散客的座位都滿了七八成左右的時候,随着一串鍾鼓齊鳴的聲響,水潭四周那幾隻仙鶴擡着頭伸展着翅膀開始翩翩起舞,在舞動之中躍到了水潭zhongyang那被帷幕籠罩的地方,而後雙翅一振,接連飛起,帶着那籠罩的帷幕翻飛着飛向天空,露出了水潭zhongyang那塊三丈方圓的石台。
石台爲八角形,似乎爲黑曜石制成,乍看不起眼,細看卻是一種帶着星光的透明黑se,石台的每個角上都是一個蓮花座,花心之中點着不知名的香料,氤氲的青氣缭繞着上升,而在環繞石台的水面之上,也開始有白se的霧氣生成,那霧氣凝而不散,在貼近水面的地方翻滾着,并繼續向着岸邊的地面蔓延,整個場子随着這霧氣的蔓延,由一個靈巧清秀的凡間園林,變得似乎是雲端之上神仙之地,所有的假山花樹亭台樓閣都帶了股仙意,人在雲霧中行走,便似騰雲駕霧一般,而更重要的是,長得再普通甚至是難看的修士,在這雲霧的遮掩之下,也似乎都透出來神仙中人的氣質了。
就好比之前一直坐在一棵花樹之下袒胸露ru的胖子,原本看着好似一團油膩膩的肥肉,随便喘口氣這身上的肉都會随之抖三抖,随着這雲霧一起,竟顯出一派彌勒佛的架勢出來;而他對面那個竹竿一樣的瘦子,本來葉晁溪幾乎都能看出來他脖子後面那一段脊椎的骨節了,此時他身上的袍子被這雲霧推動,上下起伏,“直yu乘風歸去”這麽一句話瞬間就變得無比貼切……
前後差距略大,讓人難免驚歎。
“還真是……令人歎爲觀止……”葉晁溪碩大的貓頭搭在自己的爪子上,整個人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着這場中景緻的變化,忍不住贊歎道。
而就在霧氣升騰剛剛觸及到此處空間的邊緣的時候,潭水zhongyang的那黑se石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蓮花花苞,而在那花苞的周圍,兩排穿着jing緻宮裝的女修士,唱着歌兒跳起舞來。
葉晁溪忍不住又哦地驚歎了一聲,而包廂之中的人,除了趴在他頭頂的,由樓樂所化成的大耗子,以及趴在樓樂頭頂的雪花的波斯貓之外,其他人散坐在房中安放的那些軟榻之上,圍着一面牆悠然上出現的水鏡,發出了同樣的驚歎。
絨花在這個時候,端着酒水,跨進了此間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