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眼見着有些麻煩,翡寒星反而興奮了起來。
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的确是喜歡挑戰不怕事大的那種人,要是能在生死之間痛痛快快打上一場,那就更棒了。
他已經一隻腳跨出金丹之境了,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外遊蕩,說是降妖除魔,卻也是爲着自己的突破尋找更多曆練的機會。
劍修的突破之道,隻在戰鬥之中。
所以翡寒星權衡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之後,放棄了向門中尋求幫助的決定。
待看着床上那人體内的魂蟲蘇醒,被自己抹去的那點關于自己的痕迹也已經消失,并附着在那人的魂魄之上恢複原狀,翡寒星擡手解去了籠罩在這間屋子之外的屏蔽法術,讓外界的聲音氣息一點點地滲透進了這間屋子。而後一轉身,便從這屋子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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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莊内宅。
葉城從宋奇屋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紅花兒端着一盆水從小院子門口進來,看到是莊主,紅花兒連忙躬身行了一禮,而葉城也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便心事重重地快步離開了。
紅花兒回頭看了一眼葉城的背影,而後面無表情地端着水盆進了院子,站到了宋奇那間房的門前。
門把手上一條淡淡的新鮮的焦灼痕迹,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燒過一樣,紅花兒垂頭看了一眼,知道這并不是自己的紅花烈焰手所留下的。
紅花兒伸手摸了一下,擡手到鼻端,有股硝石硫磺樟腦的味兒,正是葉家莊的這些領袖人物們最喜歡用的那一種火折子。
“燒了什麽呢?”紅花兒的面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但卻輕輕哼了一聲,然後推開了門。
宋奇依然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看到紅花兒進來,擡頭看了她一眼。
“宋先生,該擦身了。”紅花兒的蘋果臉蛋依然是紅撲撲甜絲絲地讨喜,說話聲音也清脆悅耳讓人心情舒暢,宋奇就算再心事重重,看着紅花兒似乎心情也會好一些。
紅花兒将水盆放在一邊,撈起手巾就開始給宋奇擦臉。
宋奇一邊感受着那熱得有些發燙的毛巾在自己的臉上,手腳上擦拭,一邊卻想起了往rì裏同紅花兒一起做這些事的另一個人。
葉晁溪也是一個好孩子。
這些年來他卧床不起,眼前所見的人,除了葉莊主過來問些事情,便是葉晁溪和紅花兒這兩個孩子,他就這樣一直看着這兩個孩子慢慢長大,看葉晁溪讀書認字,看紅花兒練那紅花火焰手——宋奇年輕時候風流倜傥流連花叢,所以一直未曾娶妻,自然也是無後,這一點,他年輕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待到年老了卧病多年之後,才覺得天倫之樂何等難得。
有時候他會有葉晁溪紅花兒這兩個都是他自己的孩子的錯覺。
現在葉晁溪被葉城瞅着機會送了出去,雲天之巅的威名在那,短時間内是不會有什麽人能傷害到他了。
可紅花兒還留在自己身邊,留在這個很有可能在将來化作廢墟的地方,留在自己這個關鍵人物的身邊。
“也許還應該再送走一個人。”宋奇這樣想着。
“紅花兒,你服侍我已有多年,如今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了,可有想過自己的大事?”宋奇拍了拍紅花兒的手,問道。
“我有一個侄兒,如今在揚州城裏做生意,也算是家大業大,前些rì子來了葉家莊見着我,說是想讨一房媳婦……”
“我隻是服侍宋先生的小丫鬟,哪敢高攀啊。”紅花兒咯咯笑着說道,手卻不停。
“我收你做義女,那便不算高攀了。”宋奇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道。
“咦?”紅花兒停下了手,有些吃驚地看向宋奇,“宋先生你是認真在說?”
“那是自然的。”宋奇微微笑着,點頭。
“我……”紅花兒一時窘迫了起來,蘋果一樣的臉蛋如今更像是一顆蘋果了。
看着紅花兒在自己的床頭叩拜,宋奇心裏湧起一陣欣慰的同時,卻也開始努力地将腦海中葉城所說的那些話給一句句遺忘。
“鬼頭令主顯然一直是有顧忌的,害怕被什麽人發現,所以一直行事低調,甚至包括十四年前那些事,都被他以莫大的能量給隐藏了起來——你常年卧床,可能并不知道,其實除了我們這些還活着的當事人,外界竟是沒有一個人有發現我葉家莊的異常,而之後一些相關的人物,或者死去,或者完全忘記了當年那些事,我葉家莊……确切地說是我們幾個與葉晁溪親近的人,竟似是被完全孤立。”
“早些年裏我一直在嘗試尋找除掉鬼頭令主的方法,或者尋找能夠打破這種孤立的人,但是所有的嘗試都無疾而終,所有的線索,都會斷在一些無法追尋的地方,而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我總覺得我的心智被什麽所影響了……所以我才沒有直接與那道長說及此事,雖然在同那位道長談話的時候我覺得我身上似乎少了一點什麽束縛的東西,這也讓我終于能夠理清我這些年的真實想法,但是我們并不知道那道長究竟修爲如何,若是貿貿然開口爲令主發覺,那才是真的斷了路子——我隻能先讓他走,再看鬼頭令主的反應。”
“所以一直到接到這枚令牌之後,我才認爲這一次應當是個機會,是個讓外人發現我葉家莊的異常的機會。”
“但是我們也不能完全指望晁溪和雲天之巅,我有預感,這次晁溪若是真的回來了,之後鬼頭令主隻會把晁溪藏得更嚴,甚至可能把他帶走讓他無法留他在我們身邊,而我們所面臨的,可能是死亡,也有可能同其他那些人一樣,忘記這所有的一切。”
“我來找你商量,正是因爲我們必須要在晁溪回來之前動手,要在我現在意識仍然屬于自我的情況下動手,不然,就晚了。”
“鬼頭令主有顧忌,害怕被人發現,所以他行事便會一直傾向于壓制與隐瞞,而我們若有玉石俱焚同歸于盡的心,便毫無顧忌——這也正是我們的勝算所在。”
“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做個餌,把他釣出來——我們的能力,也不過就是做個餌,讓他的存在大白于天下,隻有這樣,我葉家莊才可得一線生機,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所以隻能找你們,可我也不知道你們……唉……”
“這隔音符我手上的并不多,所以爲了安全起見,今晚之後,我不會再跟你說這個話題,也不會再多做什麽解釋。”
“我知道你也不會希望成爲傀儡,唉,可惜你現在的身體……隻希望你我當年的默契仍在。”
“拼死一搏,但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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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宋奇已經帶着滿腹的心思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沒有任何聲響,一條紅sè的細線從宋奇的額頭探出,他的額頭皮膚仿佛被石頭擊破的水面一般,蕩起了一圈漣漪,而後平複如常。
這條蜿蜒的紅sè細線順着床闆的縫隙飛快地拱動,直到觸到床腳,便蛇一樣盤起了身子,而後整個身子一彈,整個化成一根紅sè的小箭,往屋外shè去。
而與此同時,葉城的卧房門口,也有一條紅sè的細線在探頭探腦。
但是與在宋奇房中的那條不同,這一條似乎有些jǐng覺,雖然擡起的那一小段上沒有眼睛等器官,但仍不斷地用擡起的那一小段在東張西望。
“小東西倒是很jǐng覺啊。”翡寒星本想找葉城來問話,卻沒想到以來就發現了那隻小小的魂蟲,于是不明情況的他爲了防止打草驚蛇,隻好蹲在遠處的一棵樹上,不斷地往自己身上加着隐匿的術法,可是每一停手就發現那小小的魂蟲在停步張望,直讓他覺得自己的術法修爲是不是太過低下了,好歹也能算是個金丹的宗師了到外面都是能開山立派的,結果居然連瞞過這麽一隻小蟲子的感覺都這麽艱難,是不是應該找塊石頭撞死才好?
其實雖然翡寒星的術法修爲的确不怎麽樣,但也沒有差勁到這等地步,主要是因爲他現在金丹境界突破在即,本身就是氣息不穩,加上他身上的氣息還是最鋒銳最易讓人感覺到殺意的劍意,而魂蟲這種沒有視覺沒有聽覺的東西,偏偏有着動物一般的直覺,對于殺意之類最爲敏感。
“是不是應該動手了?”翡寒星看着那紅sè的小蟲子蹭到了葉城的房門,就要往裏面鑽去,“等到現在都沒有閑雜人等出現,看來是真打算給葉莊主種魂蟲?”
“可是時隔十四年都沒有動手,我一到葉家莊他就開始放魂蟲,難道真的是偶然?”翡寒星皺眉,卻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個可能是建立在假設葉家莊已經完全被這魂蟲的主人控制的基礎之上,那麽在這個基礎之上,每個人都可能是魂蟲是宿體,也都可能是魂蟲的主體。
換句話說,這探頭探腦的魂蟲可能不是想要去附着無辜的人魂,而是想要回歸本體。
一時間,翡寒星隻覺得前面那扭來扭曲的紅sè魂蟲,仿佛是魚鈎上的誘餌,勾得他想要立即動手,卻又擔心落入陷阱。
那屋裏的,真是是葉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