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下結論還爲時善早,翼城!出發!”姜維沒有聽從梁緒與尹賞的建議,看了最後一眼上邽縣城,而後頭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梁緒、尹賞等人也緊跟在姜維這根主心骨的後面,開始向翼城,他們心中對于曹魏最後的寄托奔去。
路漫漫兮其修遠;上邽縣與翼城不過騎兵一日的行程,姜維卻仿佛精疲力盡了一般,拽進馬缰,目光沒有一絲色彩,有的隻是被西北風吹散了的發絲,與沾上塵土的臉頰。
天氣陰沉,滿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美麗的渭河平原也驟然變得蒼老,西北風嗚嗚的響着,枯草落葉漫天飛揚,黃塵蒙蒙,此刻的隴右已經被肅然、安甯的冬日所取代;隻不過這幹澀的西北風不隻是吹拂在隴西百姓的臉上,劃過他們的臉頰,卻落在了漢軍将士的甲胄上。迎着北風,踏着黃土,漢軍将士正在爲隴西寂靜的冬日,增添幾分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氣氛。
在西縣獻城投降之後,漢軍就将目的地定在了翼城、天水郡的郡府。勢必拿下隴由各郡,而後準備沿江而下。
“報,陛下;前方有人自稱是天水郡郎中令、功曹、主薄,向我軍乞降;”前軍的斥候向此時正坐與車駕中的劉備彙報道。
“他們有多少人?”劉備問道。
“不足十人!”斥候應道。
“将他們帶來!”劉備吩咐說道。
“諾”
不一會兒;之前輾轉于西縣、上邽、翼城的姜維一行人,出現在了劉備的車駕前,這時諸葛亮也恰巧趕到。
“拜見皇帝陛下!”姜維等人向車駕中的劉備,低着頭,畢恭畢敬抱拳跪拜道。
“你們是太守府的人?又爲何隻身前來投奔于我!”劉備閃過幾絲疑慮問道。
“回陛下,在下乃是天水郡郎中令姜維,隻因太守不顧我等死活,将我等抛棄在西縣,而自己逃奔上邽縣,在下幾人追到上邽縣,太守馬遵不但不開城門,居然下令說我等那是叛國之人,可将我等射殺;無奈我等再向翼城奔去,沒有想到馬遵居然事先一步通知翼城守将,言我等叛國;實在無路可走,我等隻有投靠皇帝陛下。”姜維沉聲說道。
原來姜維等人翼城城下也遭到了守城将領的阻擋,沒有進得去城池;隻有望着冰冷的城牆,無奈的離去,其餘的人沒有倒也是沒什麽感慨,此乃太守之過與實非自己之過也。隻有姜維對于翼城有不肯舍棄的情懷。
‘姜’是涼州的大姓。姜維的父親姜冏是天水郡守的功曹佐官,建安十九年,在一次羌、戎叛亂中,姜冏因護衛而陣亡。
建安十九年春天,馬超向張魯借兵會同韓遂率羌族、戎族進攻祁山,擊敗了祁山守将姜叙,羌戎繼續進攻天水郡翼城時,而天水郡守手下第一武将姜冏親自保護郡太守姜叙等人,孤身奮戰終因寡不敵衆而不幸戰死在疆場,姜冏的兒子姜維此年十二歲毅然從軍。
想着自己父親曾經就在這裏爲了保護自己的太守大人而血灑疆場,此時自己卻被太守所遺棄,一腔熱血又有何用,最終還不過隻是别人用于不用的工具罷了。
“爹,姜維不孝!今叛魏投漢,實屬無奈,太守無德,魏士懼戰,非維所能挽救、、、”姜維望着城牆默默的念道,隻允許自己一個人可以聽見。
“伯約,走吧!”梁緒看見姜維似乎已經呆在了哪裏,卻也想到了其中的緣由,沒有多說什麽,隻願投身蜀漢一切可以從來。
“走!”姜維默然應道,揮動了手中的馬鞭,開始向西縣的方向奔去,因爲蜀漢大軍剛剛占領西縣此時應該在來翼城的路上。
劉備打量着姜維,臉上的笑意卻也更濃了!不爲别的,單爲姜維的坦誠;“今得伯約,勝得天水”劉備緩緩說道,不過這也暴露出了此刻他對于姜維的看重。
“陛下,實不相瞞,在計劃北伐之前,臣就派人了解雍州各郡的太守,及其下屬官員,對于天水郡守,以及天水郎中令姜維,臣也有所記錄;先不說這太守馬遵乃是好利之人,就說郎中令姜維;據臣可靠消息得知,郎中令那是忠烈之後,十二歲便入了軍營,之後憑借自己對于外族的戰功,升上這郎中令的職位,今不過也才二十一歲;本來就計劃在入天水之時,盡力招撫郎中令,沒想到這還沒有走到翼城城下,伯約卻投進了漢營,此乃陛下之幸也。”接過劉備的話諸葛亮緩緩說道,一顆洞察先機的心此時展現得淋漓盡緻。
“丞相大人言重了!姜維不過隻是平常之人,今投蜀漢也屬無奈,更談不上有何功勞,何德何能讓丞相挂念。”姜維沉聲應道,隻是頭卻更低了。
“陛下,可聽出了伯約的言外之意!”諸葛亮輕搖羽扇笑道。
經諸葛亮這麽一提醒,劉備在細細琢磨了一下姜維剛剛所說,卻也立即明白了過來;“聽聞馬遵此時正在上邽縣整備城防,不知伯約可願前往,爲朕拿下上邽縣。”劉備緩緩說道,卻也對姜維投去了滿臉的期待。
剛剛随姜維入賬的魏國官員也将目光聚集在了姜維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馬遵雖然遺棄于我,不過我卻不能與他戰場爲敵,畢竟昔日沒有他的提拔,也沒有我的今日;況且我爹是爲了救天水郡守而死,而我今卻要殺天水郡守,于義于情,在下都無法僭越,求陛下收回軍令。”姜維跪拜道,雙手緊握,腰杆挺着筆直。
剛剛随姜維歸降的衆文武一聽,瞬間就那微睜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纏繞着火焰的冰冷劍鋒,想要刺穿了姜維的心髒一般,明擺着這是給自己這幾人展示的機會,卻被姜維給活生生推托了回去,任誰又不會憤慨。
“有情有義,不錯!朕喜歡!”劉備泰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