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仗打得太多了,也許是因爲南北之戰她一開始就不想打,總之開戰以來她對勝敗的反應遠遠不如之前北周之戰,勝則雀躍,敗則神傷。
現在她更像一個冷靜的棋手,按照自己的節奏和謀略,一步步地落子,一步步地布局,看起來并不是在意這一時一地的勝敗得失。
可是葛雄親征的消息,卻讓她非常高興。
那天下午,她隻身去了左丞相府,跟顧遠喝茶聊天。她已經很久沒有單獨見過顧遠了。
“顧銘的情況,會比較危險。”她說道。
顧遠卻連忙回道:“能得陛下重用,是他的福分。”
羲和已經習慣了顧遠防備的态度,緩緩說道:“如果丞相不放心,可以多來聽雨軒坐坐,看看他的進展,也好寬心一些。”
“謝陛下,臣沒什麽不寬心的。戰場之上,各安天命。”顧遠依然不動聲色地回道。
若是以前,羲和會覺得他如此恭敬,是一種刻意的疏遠,而現在她對他這個回複還算比較滿意。她點頭笑道:“丞相真是深明大義!”
随後她又說道:“軍中将軍雖多,但是如顧銘這樣勇猛的卻不多。這一戰,隻能顧銘去打。至于結果如何,我也沒有把握。”
這一仗,比起盛京之戰更爲兇險,因爲他的對手更加強大。
顧遠有些不解今日她怎麽會突然來到自己府中,談起這些戰事。
她似乎隻是想找個人聊天,顧遠不敢随意打斷他。他殷勤地煎茶倒水,偶爾中規中矩地回應一兩句,兩個人就這樣坐了半個下午。
最後她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顧銘不能挺過這一關,丞相你就失去了這個兒子了,你會恨我嗎?
這句話她望着顧遠低着的頭上,花白的頭發,終于沒有說出口。
顧遠什麽也沒有問,恭恭敬敬地将她送了出去。
羲和出了丞相府,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
她剛入鳳羽府時,時常朝顧遠和何淩發脾氣,這兩位鳳羽府的元老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她。可是如今,他們逐漸遠離政治核心,對自己也逐漸疏遠。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嗎?羲和不無悲涼的想。
可是她隻能如此。
若非如此,顧遠和何淩恐怕已經死于某次政變了。久居高位,手握重權,本身就是一種危險。古來權臣,幾人善終?
她不過是強行讓他們離開,消滅了某些更壞的可能罷了。她與二位總侍之間,現在的這種君臣關系,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
“現在還早,要不要出去轉轉?”簡言懷問道。
難得出宮一次,她應該也挺想玩玩的。
誰知羲和卻笑道:“好啊,去你的府裏看看,我都還沒有去過呢。”
簡言懷有些猶豫,羲和用手指點點他的胸口:“怎麽了?難道還有金屋藏嬌,沒法見人不成?”
他微微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