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樹,就是當年莫逸種下的,毀于戰火,她一直耿耿于懷。她曾經當面跟葛雄提及到此事,看似一個借口,其實不是,她真的在意。
你打東陵我沒有出手,可是你毀了我的雲園行宮,我可要找你算賬了。
所以她下令韓琦攻雲州,她寫信給于嗟麟,讓他生擒葛玉。葛玉是當年攻破雲州下令屠城的人。
此仇必報,葛玉必死。這就是她對雲州被毀一事的态度。
說到底,她還是非常在意莫逸的。
羲和還在勝利的欣喜中,她命道:“于盛,筆墨!我親自給他回信。”
她寫完信交給信使,還對他囑咐一句:“快馬加急送出去!”
“是!”
信使走了之後,簡言懷問道:“你的樹,居然還活着。”
羲和看到了那句話,知道是李景隆加的。那些曾經是她和莫逸的歡樂記憶,如今已經是過眼雲煙。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花哥哥,我與莫逸之間,已經經過太多的波折,承受了太多了的負累,所以,也許現在這樣離得遠遠的,才能讓彼此輕松一些……”
真的能輕松一些嗎?
莫逸,那個陪伴了她十年的人,真的能放下嗎?
簡言懷從來不會問她這些問題,他甚至從來不提及,以免惹她傷心。因爲他知道答案。
“李景隆也是東陵皇子,現在這樣招搖地回去,以後你準備怎麽對他?”他試圖回避莫逸這個話題。
“那要看他怎麽對我。”
睥睨衆生的神色,笃定的自信,又回到她的臉上,她還是至高無上的羲皇。不容背叛,不容威脅。
每到這時,他的心中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慌張,仿佛下一刻,就會失去她了。
她與莫逸之間,也曾有過雲州的快樂,她也曾自欺欺人地将莫逸關在大元宮中,強行隔絕他與北周的聯系。可是終究事與願違。
因爲那層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雖然感情仍在,卻不得不漸行漸遠。蘭若的存在,就是他們之間嫌隙的證明。
他這幾個月跟她在一起,是此生從未有所的快樂。可是他卻從未有一刻完全安心過。
也許有一天,一切就會如燕國宗廟一樣,被突然引爆的烈火炸得粉碎。這一切就是陽光下一個美麗的泡沫,瞬間無影無蹤。
羲和看着他的神情,走過去環住他的腰,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讓我聽聽你在想什麽?”
他輕輕撫着她的秀發,問道:“聽出來了嗎?”
“聽出來了。”
“什麽?”
“你在害怕,是不是?”她擡起頭,帶着笑意望着他,似乎他在害怕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是。”簡言懷否認了。
羲和呵呵笑了起來:“原來你真的在害怕。”
她擡起手,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他的額頭,他的眉毛,他的鼻梁,輕輕地說道:“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