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天心殿去往聽雨軒,心中一邊惶恐,一邊欣慰。
欣慰的是,沈盡終究還是他的人,關鍵時刻還是站出來爲他說話了。
惶恐的是,他除了在朝堂,還有在宣閣這種正式辦公的場合見過她,已經很久不被召見了。今天突然見召,什麽原由?
他來到聽雨軒,卻發現顧銘早已在了。
顧銘與他一樣不知什麽事情,顧遠剛出門上朝,他就被急召入宮。
羲和下了早朝之後,返回芷蘭殿先休息片刻,然後再去聽雨軒繼續處理事務。由于路有積雪,她一路都乘坐步攆。
在晃晃悠悠的步攆上,望着前後左右整齊的帝王儀仗,她不自覺地去尋找那個英武的身影。
他不在。
她覺得自己簡直無聊極了。要見到他,就叫人找他來就是了,一句話的事,可是她又不說,他當然也不會來。他要到晚上才會跟于盛換防。
顧遠和顧銘在聽雨軒等到她時,隻覺得她似乎心情很好。顧遠行禮時,她還過去虛扶了一把。自從宗廟案後,她已經不這樣做了。
“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事情要跟你們商量。”羲和走過去就閑适地坐下來,說道:“丞相,如果顧公子不在洛州過年,你可舍得?”
顧遠一愣,随即回道:“自當聽從陛下差遣。”
羲和點點頭,手中拿起一份東西對顧銘說:“看看。”
這是一份來自宛州的戰報。
蕭敬大軍進攻宛州,秦治率軍堅守,葛雲飛和霍馳交戰十餘次,處于膠着狀态,未分勝負。
顧銘現在沒有任何職務,已經賦閑在家多時,整日無所事事。他隻知道霍馳他們出征了,但是卻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現在他看到這樣一份戰報,不禁有了求戰的心思。可是他有不确定羲皇是什麽意圖,所以就按下自己的想法,雙手奉還戰報:“回陛下,臣看過了。”
羲和輕輕一笑:“怎麽?沒想法?”
顧銘回道:“請陛下明示。”
羲和看着顧銘,原本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經過挫折居然也開始小心謹慎起來。
“丞相若無他事,請自便吧,我跟顧公子說幾句話。”
顧遠不禁一愣,這就下逐客令了。他望了望顧銘,行禮退出了。
羲和走過去,對顧銘說道:“盛京的意外,實在是非你之過,隻是軍法如此,不得不先委屈你一時。我答應給你的慶功酒,還沒有兌現啊。”
當時他在監牢之中,羲和曾去看過他,問過他關于盛京之事,之後再也沒有談起過此事。對此,顧銘一直心中愧疚,又是少年心性,一時無法排解,故而意志消沉。
今日忽然聽她說“非你之過”、“委屈”這樣的話,不覺心中潸然,跪道:“臣有大罪,陛下不殺罪臣,已是法外開恩,豈敢再有微詞?”
羲和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顧銘啊,我仍寄厚望于你,你可還肯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