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之下,波瀾翻湧。
若她不是鳳羽少主,若她不是大元帝王多好。
他便可以滿足她所有的心願,帶着她浪迹天涯,帶着她看遍長河落日,流水雲霞。将她捧在手心,任她在自己守護的天地間盡情奔跑追逐,任她耍着小性子任性妄爲,看着她如在萬千寵愛之中的女子一樣笑靥如花,這無窮無盡的愛任她予取予求。
可是她不是。
她不是可以在林間自由飛翔的鳥兒,她是翺翔九天的鳳凰,她要接受萬民的膜拜,也要迎接四方射來的冷箭。她不能停留在林間枝頭,隻能暫歇在高山之巅。
她不是可以藏在深閨的女子,平生所求隻是夫君的眷戀溫存。她不會在溫柔的懷抱中尋求保護,她會高坐廟堂俯視群臣,獨對鐵血風刀。她是指點江山的主宰,天命所歸的帝王。
這樣一個她,該如何奢望?
他望着她,由那一笑激起的驚豔歡欣,逐漸變成了不可言說的落寞。
“你怎麽了?”羲和望着他忽然黯淡的眼神有些不解。
他低下頭,試圖避開她問詢的目光,可是心中翻滾的情思卻再也難以壓制,一直壓抑着的情感,就這樣稍不經意就流露出來。
他曾經看着她與莫逸分分合合,看着她與于嗟麟輕颦淺笑,他隻能遠遠地看着。清江河畔,雲園行宮,孟州城外,大元宮内,她與他們或悲或喜,或怒或樂,他就在十步之外。
他不敢前進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麽。
他隻會在她哭過笑過之後,幫她包紮好流血的傷口,幫她清掃沿途的威脅,幫她安排好回去的行程,帶她回家。
他日複一日地沉默着,心中卻越來越苦澀。爲了不能言說的秘密,爲了深藏于心的愛戀。
他曾想永遠将它埋藏在心底,可是今日,她粲然一笑,點燃了心中深埋的火種,心田之下,天雷地火,洪荒湧動。
終于,他擡起頭,問道:“可以,抱你嗎?”
他的眼神如山色空濛,但是卻一本正經地問出這樣的問題,讓羲和先是一愣,然後笑出聲來:“你不是抱過嗎?”
“那就是可以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伸出雙臂溫柔地将她攬入懷中,他的動作非常隐忍輕柔,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損傷她一絲一毫。他慌亂到不知道該怎麽擁抱。
這樣的擁抱,羲和并不陌生。她跟莫逸從小就這樣摟摟抱抱,後來于嗟麟也幾次這樣抱她。可是,這一次卻不同。
她居然有點緊張。
她靠近他,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隻一個聲音:他好帥!
如雕似刻,難描難畫英俊的臉,如雲山料峭,如松霧輕寒。他的眉梢有雪花初凝,仿佛潔白的冰雪也留戀他眉間完美的弧線不忍消融,一雙黑眸帶着三分清冷,三分柔情,癡癡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