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着孟州城的璀璨燈火,持劍而立,一襲白衣在月光下看起來飄然出塵。往事如煙,萦繞心頭。
她說,你如果執意回去,就是下決心與我爲敵,與其再在兩軍陣前相見,還不如現在就做個了斷。
她說,我不能讓你再回他身邊,讓你再身陷危險之中。
她說,你現在必須跟我走!
在這裏,他第一次對她說“不”,他的劍第一次失控傷了她,她強行讓于嗟麟放他走,然後對他說“滾”。
她一直爲他違背了她的意願而傷心。可是即便是親密如她,有些心緒也無法向她訴說,無法讓她知曉。男人,終究是不同的。
他用那種方式躲開于嗟麟的追殺,比讓他死在他的槍下更讓他難過。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雖然與他的父親沒有感情,他雖然并不在北周長大,他雖然不願意參與奪嫡之争,但他畢竟是莫伯烈的兒子,是莫氏的子孫。她無法理解,一個姓氏,一個家族,對一個男人意味着什麽。
現在的她變得越來越霸道,越來越不容違逆,她不讓他去北周,她讓于嗟麟放他走,然後又将他逼得走投無路而後強行帶回洛州。可是今天,此時,他卻又回到了孟州,站在了同一個地方。
一切仿佛還在昨日,一切似乎都停在原地,繞了一個大圈,流了很多鮮血,該了斷的沒有了斷,沒有解開的結纏繞得越來越多,沒有化解的怨也積壓得越來越深。被打斷的一切,今晚還要繼續。
有些事情,不需要讓她知道。
這沉寂的荒野之上一片靜谧,夏季幹燥的風,吹着幹燥的黃土,揚起一陣陣塵沙。這裏原本是綠草茵茵的草原,因爲連年幹旱,已經寸草不生,嚴重沙化。春季種上的小樹苗,也隻剩下了一個個光秃秃的瘦弱樹幹。唯一的生機就是不知名的小蟲子,躲在陰暗的角落有一聲沒一聲地低鳴着。
哒哒的馬蹄聲傳來,一身深紫色龍袍的男人翻身下馬,健步如風走過來,在他十步之外停了下來。
莫逸轉過身,面色冷峻,嘴角卻輕笑道:“于嗟麟,你來得太慢了,不會是要喝多幾杯酒壯壯膽,才敢過來吧?”
于嗟麟也冷冷一笑:“同盟之會,場面還是要走的,我自然要先陪她幾杯才好出來,不像你,閑人一個,無人問津。”
莫逸道:“你約我過來,不是隻爲了在這裏嘲笑我吧。”
于嗟麟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今晚就把那天沒打完的仗打完,這次很公平,隻有你和我。”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白袍的少年拔出腰間的劍,月下的下泉劍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于嗟麟卻沒有動,而是說道:“你放心,她現在孟州太守府中,不可能知道我們在這裏,所以這次,你不要指望她還會過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