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想起了沈盡提出的“以德爲上,以禮爲中,以罰爲下”,現在看來這簡直是睿智冷靜的精髓之言,是從各種複雜的思想中剝繭抽絲,去僞存真的治國大略。
“洛州也不知道什麽樣子了?”羲和突然說道。
他們在這裏聊禮法,正廳中的夫子們卻不聊禮法了,羲和走了,他們沒有按照羲和說的,提出複國安邦的大計,而是吵得更加激烈,呂正爲代表的少數要求歸順鳳羽府,以在中原地區尋得保護,可是他被複國派視爲叛徒懦夫,歸順派反唇相譏,要求他們拿出個可行的複國方案來。可是複國大計,說起來容易做不起來來,羲和已經跟他們分析過形勢,他們中有人開始退縮,有人又要死戰殉國,于是他說他懦夫,他罵他愚蠢,互相又吵又罵,亂紛紛的一團。
簡言懷一直跟随羲和,在中軍帳中開過無數次軍事會議,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亂,又這麽群情激昂的熱鬧會議。他有些無奈地看着廳中的衆人,眉頭輕輕皺着一言不發。
少主明知道他留下來,這些人也商議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要把他留下來,聽這些不着邊際的話,他有些不理解。
人多嘴雜,一個人一個想法,吵着罵着,天色就暗了下來。簡言懷終于忍不了了,他站了起來,燕國皇族血統,給了他挺拔的身姿,和高貴的氣質,在俊朗的紅劍衛中已經卓爾不凡,在這群老夫子中如簡直如梅花孤鶴一樣,雲泥之别,出塵脫俗。
他與他們,與他們的時代,與他們所謀的事情,都已經格格不入。他隻是他自己。
“各位。”簡言懷一開口,廳中逐漸安靜下來。
簡言懷說道:“諸位對大燕和我先祖的忠貞不渝,我已經明了。今日我來宛州,是想當面與各位言明,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的态度剛才各位應該也看得很清楚。至于你們,若願跟随我歸順鳳羽府,自然是好,若不願,也無妨。今日之後,我的身世,不要再提。”
他的聲音清冷,若流風回雪回蕩在大廳中,漸漸消散在沉寂的空氣中。他走出了暮氣沉沉的大廳,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感到一陣陣的空虛和失落。
當今天下大亂,正是建功立業之時,鳳羽衛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而他卻連在鳳羽府都即将無法立足,談什麽功業?稱什麽英雄?他手中的龍吟劍,正如羲和所說,已經許久未沾染血迹。
他找到羲和的時候,羲和正跟秦妙和小丫頭們玩得開心。她站在高處,對着院子裏的樹表演上泉劍法最後一招“滿園春色”,一劍下去光秃秃的樹枝上枯枝紛紛落下,把小丫頭們高興得手舞足蹈,拍着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