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走出破廟，看了看遠空陰沉的天色，微微皺眉。
“晦氣，又要下雨了！”
但轉念一想，卻又不由得冷笑。
“算了，反正煉氣法門已經傳下，死不了幾個！”
他培養那些人，隻不過是應屍仙宗要求，爲其提供記名弟子而已。
這是進入内院考核的最後一個任務，他的實力實力早已足夠，若得這個身份，那就真是乘風化龍，任意遨遊了。
“說不定，就連築基都有希望……”
他回想起這年餘以來，自己的經曆。
長空海被正道收複，到處都有天庭兵馬和仙盟修士圍剿，到處躲來躲去，如同陰溝裏的老鼠一樣人人喊打，實在沒有絲毫修士體面。
這年餘以來，他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不過想到被自己宰掉的那幾個正道俠士，李四又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個殘忍的冷笑。
“也是多虧了他們，才讓我在這年餘時間就得到數具近乎完美的煉氣境屍傀，擁有如今實力！
而且最近屍仙宗的多名長老都已趕來支援，正道的高手沒有閑暇理會我們這些小角色。
單憑那些個正道崽子，根本不是我對手！”
屍仙宗修士在低階境界是很難纏的，或者應該說，所有邪道修士在低階境界都很難纏。
因爲邪道有着大把速成之法，各種旁門左術層出不窮，無論戰鬥隐匿逃遁，都有相應手段。
李四就是靠着這些手段，在短短幾年之内成爲煉氣後期，甚至以戰養戰，蓄養了一批實力不俗的屍傀和魔怪。
戰亂給他們帶來了機會，到處殺人取屍，煉制傀儡，更似有着無窮無盡的資糧。
李四感覺自己像是如魚得水，愈發的對屍仙宗的理念認可起來。
“那些高人說得沒錯，整個天下凡民無數，都是任由我等取用的資糧！
值此亂世，屠戮蒼生，才能奠定我等道基。
可那些該死的所謂正道，總是阻礙我等！”
李四冷冷一笑，手掐法訣。
不遠處的山溝裏跳出一條如同巨蟒的怪物，竟是三十六節去除雙腿的人身接駁而成的人頭蜈。
此獠最前端是一個死不瞑目的年輕女子頭顱，來自三年前追殺他的一名正道俠女，容貌雖然秀麗，但在慘白膚色和散亂長發的襯托下，亦是倍顯猙獰可怖。
李四縱身一躍，騎在人頭蜈背上，那人頭蜈便如同巨蟒快速遊走，風馳電掣般往遠處趕去。
小半天後，李四來到城郊一個隐秘之地，經過隐秘對答與勘驗，進入到了裏面。
這裏在外面看起來像是一個破敗的莊園，因戰亂頻發而荒棄，但内裏别有洞天，竟然聚集着十餘名煉氣境界的修士。
這些都是和李四一樣在草莽江湖裏面成長起來的邪修，因受屍仙宗恩惠而投在它的麾下，爲魔道辦事。
他們每逢圩日都會到此相聚，交流一些修煉心得，以及換取各自所需的資糧。
如今的李四已經是個老江湖，輕車熟路的和幾名面熟的同道中人打了聲招呼，然後便坐在堂中一處桌椅前，翻看起此間主人準備好的交易清單抄本。
他想要爲自己祭煉的幾具玄鐵屍收集更進一步強化的靈材，增強麾下屍軍的實力。
因爲邪道中人多與僵屍鬼怪爲伍，這裏即便寬敞明亮，也彌漫着淡淡的腐屍味。
李四當初還曾很不适應這種味道。
但久而久之，就不覺得臭了，甚至隐約有些喜歡上這種味道。
就在這時，一名管事模樣的煉氣修士走了進來，帶着些許興奮之色對衆人道：“諸位道友，黃長老已經出關，稍後即會來此爲大家講解煉屍大法奧義，講完之後，是例常的解疑答惑時間，你們若有各種疑難之處，可以單獨向其進行提問。
還是按照老規矩，每個問題一萬一次，全部講解完畢之後，還可以向其提出交易請求，若是黃長老願意，自會拿出靈材與成品屍傀供你們選購。”
衆人聞言，面露驚喜，私下議論起來。
對于他們這樣的散修而言，得人指點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修仙界講究的是法不可輕傳，就算屍仙宗自家的真傳弟子，也不能無償從結丹長老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指點。
李四參加過多次這樣的聚會，也曾經向那位黃長老提問過，早已知道了這些。
因此他得到消息也是既高興又肉疼，糾結了好一陣，才狠下心來，絕不能錯過這次的機會。
“大不了，以後若我築基結丹，也把這筆錢财給收回來！”
他心中略帶不甘的想着。
等了一段時間，衆人果然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進來，正是屍仙宗的結丹前輩黃長老。
黃長老是屍仙宗留駐此間的坐鎮者，專門負責發展草莽力量，與正道對抗，傳道授業是其職責。
身爲魔道中人，自是不可能兢兢業業去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此講得非常敷衍，幾乎是照本宣科應付了事。
但衆人都不敢怠慢，更不敢質疑，老老實實認真聽講，甚至抄錄筆記。
隻有他們這些在草莽江湖混過的散修才知道聞法不易，以黃長老之修爲，見識，随便漏點兒什麽出來，都是他們求之不得的真經。
李四此前也是在一次偶然機會當中，得聞屍仙宗的真傳弟子傳授法門，方才踏上修煉之途。
那幾乎可稱是一場奇遇，對方講得還沒有如今這位黃長老詳細。
不久之後，到了解疑答惑時間，因散修當中有錢者不多，很快輪到李四。
“又是你啊，李四，你想向老夫請教什麽問題？”
黃長老認出了李四，因他來過多次，表現得恭敬有加，倒是有幾分好感。
李四連忙道：“黃長老，晚輩最近參研血靈釀的煉制之法，已經按照典籍上面所述攫取心尖之血，但是釀出來的成品總是又酸又澀，效能極差，這是晚輩所記錄的心得，煩勞您老指點。”
黃長老看了他一眼，結果李四呈上的筆記，很快便笑了起來：“用藥配伍死闆了，童男之血需調以陰，童女之血需調以陽，但總的而言，心尖之血偏向陽性，又可稱少陽，需調以少陰。
你所配之藥一味陰陽相對，反而有失平衡，自然就會酸澀。
本長老教你一個小竅門，不必一味取用新鮮活血，用活血丸喂飼，死屍亦能儲血，血奴宰殺之後稍等十餘個時辰爲最佳，超過十二個時辰，就要偏陰了，調和以陽性靈藥即可。”
李四面露震驚，想明白當中道理之後，卻又心悅誠服。
“前輩一言，勝我多年之功！”
魔道所傳功法，譜方其實并不殘缺，但細節之處，無人指點，需得費時費力才能摸索清楚。
有的時候，就是這些小竅門，能把人難倒。
黃長老擺了擺手，卻是出人意料的告訴他有關長空海正邪局勢的大變動。
“李四，我宗将于近期發動針對正道的大反攻，若是有意參加，每人即發一件高階法器，或者對應品階的玄鐵屍！表現突出，立下大功，還可賞一枚築基丹。”
“反攻……高階法器……築基丹！”
李四神色凝重起來。
黃長老：“你來老夫掌管的坊市多次，也算是個熟面孔了，這樁好事，我可是隻告訴了你們幾個，其他人要等起事之後才能得知。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參加，博個築基前程？”
李四道：“蒙前輩擡愛，晚輩求之不得！”
黃長老滿意道：“你是個識時務的，放心好了，若破城池，各種資糧應有盡有，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四處躲避，辛苦去弄那麽幾具人屍了。”
李四聽聞，眼中閃過一抹貪婪之色，更加振奮。
人的軀體可以煉制成擁有修士戰力的人頭蜈或者僵屍。
人的器官可以移植，修補自身機能損傷。
人的精血元氣可以攫取，煉制成爲大補的血丹或者血靈釀。
人的精魄可以煉化，作爲鬼奴驅禦，甚至增益自身精神之力……
屍仙宗的功法，字裏行間寫滿的都是吃人。
隻有吃人才能飛黃騰達，隻有吃人才能封侯拜相，隻有吃人才能超凡入聖，隻有吃人才能長生不朽！
這就是他道心之所悟！
但是平常再大膽，再能耐，也不過是滅門屠村，還要四處躲避正道追殺，效率極低。
唯有參與這般的戰争，跟着屍仙宗，魔道這般的巨鳄混，才有可能屠得衆多人口，完成原始的積累。
那将會是他築基結丹之機緣。
……
“如上所述，你們要把開竅散用在關鍵之處，待得尋找出了與自身相性最爲契合的香神之後，努力嘗試将其觀想具現……
當中有幾個小竅門，切實把握，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渙王島，城中香市，講學堂中。
張三聽着台上積香宗師範的講解，平日裏積累的一些疑惑頓時盡釋，不由得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原來如此，還要講究相性的契合，難怪我總感覺自己對某些香魄更加敏感……”
張三感覺自己也不是什麽天才之輩，但在多位師範的悉心教導之下，竟然也很快就把握到了修煉的脈絡，對自己未來要走的前路清晰無比起來。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旁邊坐着的那些人也同樣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們有些是和自己一樣的積香宗記名弟子，但更多都是意外踏上修煉之途的草莽散修。
這種人正邪難分，良莠不齊，但得到指點機會，都紛紛按下過往所學，轉而修煉起香道來。
這是因爲此間已經開設香市，各種功法，材料都是現成的，收集起來遠比其他的道途容易且實惠。
甚至于，香道還積極推廣入門教育，允許給記名弟子授課時，其他任何修士随意聽講，提問。
這些都完全免費，隻要不擾亂現場的秩序即可。
他們隻有成爲香道之徒才能快速成長，就算過去奇遇所得實在與香道無關，也多多少少會兼修幾種香品的煉制之法，以作謀生之用。
講課的最後，師範焚燃了一柱靈香，據說是來自北海宗門總舵的智慧之香，擁有着傳香見慧，啓發靈性的作用。
這又是一樁好處。
衆人冥思入定，把之前活躍的思緒沉澱下來，所知所感，化爲底蘊。
一時間，滿室馨香。
張三感覺自己心平氣和，最近因爲諸多瑣事所積累的煩惱都不自覺的消除了，甚至連性格都朝着沉穩甯靜的方向轉去，有種今是而昨非，大徹大悟的感覺。
這些都是香道潛移默化的功效，急躁暴戾，欣賞不來香道，也沒有心情去盡心感悟其中的靈性。
就在這時，台上的師範忽然道：“我最近得了一個消息，長空海那邊魔道異常活躍，将有可能發起一場大反攻。
到時候，那邊必将戰亂再起，生靈塗炭，諸多妖邪鬼祟也将趁此機會偷渡過來，爲禍圩營海。
可有人願意響應本宗号召，加入鎮守府，爲守護人間而斬妖除魔？”
“加入鎮守府？”
衆人訝然。
師範道：“不錯，此乃我宗爲了安靖地方特别設置的正道勢力，負責監察人間，斬妖除魔，同時也是東海仙盟在地方基層的戰鬥力量。
若能加入，凡俗富貴不在話下，亦可積攢功德，蔭庇後人，甚至在死後得享香火供祭，冊封神靈……
如果能夠自行修煉到築基，結丹，也可以成爲仙盟供奉，享有相應的待遇。”
得益于煙波國的經驗，積香宗對于展開這些工作還是頗有新得的，利用鎮守府勢力穩打穩紮，亦可掌控地方基層，切實斬斷屍仙宗和本土草莽的聯系。
衆散修俱皆心動，紛紛道：“我等願意加入！”
當然，也不可能全部人都響應。
草莽散修大多閑雲野鶴慣了，就算明知加入有大好的前程，未必見得願意。
隻是見此情狀，不由得也心下凜然。
“居然有這麽多人爲正道效力！”
可想而知，圩營海這邊的正道勢力将會有多麽強大。
法外狂徒是沒有前程可言的，勢必要被狠狠鎮壓！
張三仔細斟酌一番，感覺自己遠離故土，去往宗門總舵發展的可能性不大，倒不如早早下定決心，在這圩營海成就一番事業。
若真如此，離不得強大靠山的支持。
于是連忙跟着道：“我願意加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