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你現在是陰魂狀态，不能久留，久留則必腐化變質。”
李柃聞着從胡嫪身上傳出的淡淡腐屍味，對他說道。
複活妖王境高手，相當于結丹修士，并沒有那麽容易的。
胡嫪的神魂經由萬丈紅塵沖刷，早已支離破碎，就算自己爲其招回了三魂七魄，也仍然無法逆轉這個過程。
那種腐壞變臭的味道，更是陰鬼化的前兆。
神魂也和肉體一樣有着自己的生機，一旦缺失了這種生機，就會腐壞變質，是以才會有陰壽陽壽之說。
但，李柃的一番作爲仍然賦予了其重新挽回的機會。
尋常生靈魂飛魄散之後，往往無法保留生前的情感和意識，許多故事之中，生人帶着怨憎咽下最後一口氣，轉化成爲厲鬼，往往心性大變，就是由于陰煞侵染，純粹的負面力量取代了豐富多彩的情感意志，隻剩下執念所導緻。
“那我就轉世投胎吧，隻是這到底要怎麽做？”胡嫪明智選擇了接受建議，他也知道，李柃其實早有安排。
李柃道：“我會将你帶回北海，置于鈞天掌控的天地之下，彼時天地輪回運轉，自會托生，我再派人将你接回宗門，成爲六代弟子。”
這是一種彌補遺憾的力量，掌握了它，今後再有弟子門人，親友故舊意外橫死，都可以彌補了。
他說到這裏，微微感慨。
隻可惜自己對宙道的涉獵不深，隻能粗淺運用光陰之石，否則的話，就連舒長生，甚至離膺都可以逆轉，拯救。
不過那也隻是些微遺憾，如今自己走在成爲大能高手的道路上，遲早要應對更大挑戰的。
到時候，這些能力将會是保全自己弟子性命于亂世的保障，也隻有到了大劫将至之際，才會真正派上用場。
胡嫪訝然：“還能以這樣的方式去往北海嗎？”
李柃道：“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你們原本就說好了要投靠我積香宗，總不至于反悔吧？”
胡嫪無奈苦笑，這下他可真的生是積香宗的狐，死是積香宗的鬼了。
他想了想，又再問道：“我是否會忘記前塵往事？”
聽得此言，胡姤等妖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她們也有同樣的疑惑。
李柃道：“當然會忘記，此乃胎中之謎，就算是真正的大能高手都未必能夠自行破解。”
胡嫪頓時露出失望之色。
胡姤和蒹璇也略帶幾分哀傷，這樣的話，胡嫪的轉世之身真的還是過往的他嗎？
但李柃很快又道：“胎中之謎，本質上是聻靈的運作，我有智慧之香，應當能夠啓迪你的智慧，覺醒前塵往事。”
“連這都可以做到！”衆妖再度震驚。
李柃道：“投胎轉世，古已有之，其他前輩高人未必不能掌握，但就我所知，這種啓迪智慧，破解胎中之謎的辦法，目前隻有我才有把握，其他人都得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湊巧做到。”
這也算是共同參與到輪回大道的開辟之中了，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在這一道掌控巨大的權柄。
胡嫪震驚道：“假若一個神魂能夠接連不斷的輪回下去，而且次次都能成功破解胎中之謎，那幾乎就相當于破解了天地大道對于陽壽的限制！
香道精妙如斯，真的比我過去粗淺了解到的強上太多了！”
李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神魂本質的大限，還是無法通過這種方式來突破，除非能夠不斷得到更多聻靈的補充。
這是流水不腐的道理，提升修爲實力才是真正的長生之法。”
胡嫪道：“這些離我太遠了，我沒有别的問題了，隻是真君你待我恩重如山，我現在卻身無長物，當真不知應該如何報答才好。”
李柃道：“不必在意這種事情，你是幸運的，正好趕上了我新得力量，要驗證它的用處。
而且平心而論，我幫你也并非全無私心，我是希望把你招攬進宗門，爲我宗發展壯大作出貢獻的，如若你真的有心，就留待來世再報吧。”
凡人無知，口頭報恩之時，常常把來世做牛做馬之類的話語挂在嘴邊。
殊不知有些承諾，真的是不能亂許的，許了就會應驗。
李柃已然踏上大能之路，所見因果，自是不難超越當今時代。
今生無法報答，他可以等到來世，來世還是不能，還有下一世，再下一世……
他的靈蘊和天賦，遲早都會爲宗門所用。
李柃甚至隐隐有個預感，将來茲連還會再度和胡嫪的轉世之身相遇。
她若成爲妖族皇者，爲償此因，又如何能夠不受影響？
這将會是插手妖族這邊局勢的契機。
他明明沒有安排這一切，但這一切，卻又難逃其掌控。
這并不是他高明，而是懂得順勢而爲，利用這天地自然本身的造化。
待得胡嫪沒有其他問題之後，李柃以法力将其包裹，化作一抹靈光納入了自己法域之中。
此間是與塵世隔絕的所在，性質接近神國，可以暫時保留其三魂七魄。
等待将來回到北海，再行處置。
“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有興趣跟我回北海，在外面闖蕩闖蕩嗎？”
李柃回過頭，看向幾名護送胡姤和蒹璇過來的犬妖。
幾名犬妖露出了心動的神色：“積香真君，你願意招納我們？”
李柃道：“一方宗門，總會有供奉，客卿之位，安排你們在人類世界落腳是沒有問題的，隻是到了那邊就要遵守人類的規矩。”
一名犬妖小心翼翼道：“我們當然會守規矩，那我們可以修煉積香宗的法門嗎？”
李柃笑了笑，道：“你對香道有興趣？好啊，我會讓人傳授一二的，不過宗門也有内門外門之分，客卿供奉之流，需得有相應的貢獻去獲取，不是所有法門都能提供。”
幾名犬妖連連點頭：“那好，我們跟你一起去北海看看。”
貢獻交換并不是問題，他們原本也是想要跟着胡嫪他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但如今胡嫪已死，也就改爲追随李柃了。
至于對香道感興趣，完全是因目睹李柃施法而生出的念頭。
胡姤自是不必多說，她還要處置自己弟弟轉世投胎之事，以及其他天狐一族的遷移。
她也要跟着去往北海，開始全新的生活。
但蒹璇卻露出失落之色。
她在妖國這邊有家人，有親友，不能抛舍一切，跟着過去。
對胡嫪的情愫，終究還是如同如同少女懷春的一場幻夢，随着死亡煙消雲散。
多年以後，她或許仍會感懷，記挂，但卻再也不複最初之時的熾烈。
直至如今，她才知道，愛情也并非一定那麽的長久。
李柃見狀，心知肚明，也沒有什麽感想。
對他而言，這些妖國修士都是自願往來，不作強求。
……
此事暫告一段落，李柃這邊，妥善解決了胡嫪沖動而爲所招緻的後果。
但妖國之内的風波并未得以平息，相反，因着虎豹二族沖突，愈演愈烈。
因爲巴山君對夤吾下了死手，又借囚禁茲連誘捕豹族和獅族的高手，愈發激化了彼此之間的矛盾，現在兩方勢同水火，把更多過往就積累下來的隐患暴露無遺。
而在此間，冥宗之人一直沒有停下活動，更是在暗地裏煽風點火，助長其亂象。
巴山城，廢墟之外，一處臨時的居所中。
業蓮衣借助一面泛着銀光的寶鏡與遠在冥界的自家族人對話，詳細禀報了此間近來發生之事，并且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有可能是積香宗的李柃……
據我們所知，他最近的确在聚窟洲内造訪，處在萬壽殿勢力範圍之内。”
鏡中人道：“你的猜測不無道理，聞到香氣，不難聯想到積香宗，聯想到李柃。
但那委實驚人，因爲倘若猜測成真，他就相當于掌控了另外一種能夠與死亡對抗的力量。”
業蓮衣道：“需要我們繼續追查下去嗎？”
鏡中人道：“不，暫時不必多管，眼下妖國紛争将起，輔佐巴山君轉化伥鬼，嘗試晉升才是首要任務！
隻要巴山君順利晉升爲妖神，我們在此地就會多出一位真正的強力盟友，對于聚窟洲就有足夠的掌控力了。”
業蓮衣道：“其實我一直都有一事不明，妖國這邊的規矩，不都是晉升妖神之後要登上巴山，進入妖神宮嗎？此是秉承古老飛升之儀，躲避災劫之法，難不成，妖神宮那邊會對巴山君晉升坐視不理？”
鏡中人沉默了一陣，似乎也在斟酌着是否要将一些秘密告訴她，終究還是道：“其實，妖神宮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業蓮衣聞言，心中一驚：“妖神宮堅持不了多久？這是什麽意思？”
鏡中人道：“妖神宮是上個紀元的殘餘，本紀曆經十二萬年，已然接近尾聲，它所擁有的力量也不足以遮蔽妖神，消災延壽了。”
業蓮衣訝然，瞬間就明白了一切：“難怪……”
鏡中人道：“所以，他們對妖國的動亂非但不會阻止，反而樂見其成，用不了多久，說不定會有妖神以此爲借口從上面降臨，正式介入地面局勢！
屆時，古老的契約必将被撕毀，整個天地的平衡也将再一次被打破……
誰都知道，出頭鳥不好當，但遲早會有化神境界以上的大能高手忍不住親自下場的。
那個境界的事情，自有其他大能高手去操心，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經營好這邊的關系，扶持我們業家自己的盟友順利崛起！”
業蓮衣道：“我明白了。”
鏡中人忽的又道：“小心點兒，正道那邊除了積香宗的李柃之外，可能還有其他高手介入了此間之事。”
業蓮衣連忙問道：“是誰？”
鏡中人道：“暫時還不得而知，但亦是八部正神層次的頂尖強者。”
業蓮衣神色一肅，凝重說道：“我就知道，天庭絕不可能會放過這邊的！”
鏡中人道：“其他地方争鬥吃緊，但爲布局落子，必然要有所應對，他們派出那等層次的高手下場也不足爲奇。
不過一旦他們忍不住先動，我們的強者也将随之而動，直至重新取得平衡……”
業蓮衣道：“天庭在這邊的經營比在海面上還少，我們的勝算更大。”
鏡中人道：“不錯，不過萬壽殿那邊也不可大意，據我所知，天庭已然将使者派往，極大可能要重演積香宗之故事……”
業蓮衣心中一緊，脫口而出道：“難道說，第十七個仙門……要誕生了？”
……
正當業蓮衣和鏡中人談話的時候，萬壽殿中，天庭使者亦趕到同心山，與此間勢力的首腦接洽。
萬壽尊者等人顯得欣喜過望，因爲這個勢力自得知那位成道，再立天庭以來，一直都在積極往其靠攏。
他們試圖加入這一超級勢力，爲将來大劫降至之際做準備，近千年來的政策也是努力成爲仙門正道。
衆所周知，萬壽殿是沒有什麽化神大能坐鎮的，就算是開山老祖同心道人都不曾修煉到化神境界，充其量隻是當世強者而已。
不抱上天庭這樣的大腿，實在是心裏沒譜。
現如今，千年努力終于有所回報，天庭承認了其地位，正待接納其加入，成爲第十七個正式仙門。
一應權利和相應的義務，談判多年，也終将迎來結果。
“天庭允諾，效仿積香宗之例，許你等當地封神之權……”
驚喜遠遠不止天庭的認可，還有在具體事務上的一些讓步。
“此話當真？”
“本座爲天庭使者，當無戲言，不過，前提是雷恒道友順利晉升化神，此後亦同，萬壽殿中，凡有化神境修士，才能行使這一權柄……”
萬壽尊者面色微變，這才知道，沒有那麽便宜。
但仔細一想，就算是這樣，也稱得上是較爲寬厚的條件了。
這個世界許多東西原本就是要強者大能才有資格掌控的，萬壽殿成爲聚窟洲這邊的唯一仙門，很大可能步步領先，成爲真正的地區霸主！
使者又道：“大抵上就是這些條件了，其他細節，此前早有預案，逐一核對就是。對了，我們聽說積香真君這些年在聚窟洲内？你們能否代爲聯絡，天庭有事找他。”
萬壽尊者道：“好，我們會盡快聯系上積香真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