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藏身處行駛的貨車内,秦仲海用鼻音哼着過去老歌的曲調,可見現在他的心情十分不錯。
韓羽良看了眼身旁的秦仲海,忍不住說道:“秦先生,看你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這麽明顯嗎?”秦仲海笑眯眯的說着。
“以前的話,好像沒見過你有這麽開心的時候。”
“當然。”秦仲海翹起二郎腿懶洋洋躺靠在椅子上:“不用多久,我們就會又多一個忠誠的夥伴,一個非常重要的夥伴。我們覺醒者的新時代,已經近在眼前了。想到這,我不知有多開心。”
韓羽良想了許久,試着詢問:“秦先生,您指的那人是劉守真?”
“恭喜你,答對了。”
看來這裏面的情況并沒有這麽簡單。
“我不明白。”韓羽良皺起眉頭:“當時秦先生您讓我放慢速度故意不救中了麻醉槍的劉守真,甚至您還要我控制影子暗中用麻醉槍攻擊劉守真,但現在您的口氣卻像是劉守真還在我們手上,而且他已經堅定不移站在我們這邊了,爲什麽?”
“要想他死心塌地的追随我們,首先要怎麽辦?”秦仲海反問。
不等别人回答,秦仲海自顧自說下去:“是斷了他的後路,是讓他對人類徹底失望,徹底擁抱覺醒者,然後恨不得殺光人類。要做到這點其實并不難,送劉守真到地獄體驗一下人類是怎麽對待實驗物品的手段就夠了。然後等我們傾盡全力救下他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怎麽樣?”
“隻剩下對人類無盡的仇恨,以及對您的感激。對于一個無知的少年,救命恩人即是一切,他的内心剩下的隻有絕對的的忠誠。”韓羽良喃喃道:“就像我當初那樣。”
“基本就是這樣,要說是手段倒也沒錯。不過好處就是讓他盡快擺脫對人類的幻想,認清現實罷了。等我們準備完畢,就出發去救下劉守真。唔,大概半個月後吧。”
“但是,他能撐這麽久嗎?”韓羽良懷疑道:“我怕這麽久劉守真撐不了這麽久就瘋了。”
“羽良,你太小看劉守真的承受能力的。”秦仲海的笑帶着意味不明的味道:“人的承受能力,是很可怕的,你忘了那時候你撐了多久嗎?”
“再等等吧。”秦仲海笑眯眯的眼睛睜開,“好戲就要開始了。”
......
劉守真緩緩醒來,刺眼的光照的眼睛發酸,他下意識眯起眼睛。
“這裏......是哪裏?”
身體是躺着的姿勢,後背是冰冷的觸感,他想動一下身體,這才發現身體被徹底綁死在原地。
脖子、手腕、膝蓋、手肘、胸口,每一處都被冰冷而堅固的鋼鎖固定,此刻身體哪怕稍大一些的動作都做不到。
“哦,已經醒了啊。”
“反正就是沒醒也會直接弄醒他的吧。”
聽到旁邊漫不經心的交流,劉守真轉過頭,眼角的餘光看到幾個穿着手術制服醫生模樣的人正在準備着器械。
他們要對我做什麽?
其中一人拿起一個文件夾,看了起來。
“唔,初步檢測是血液類特殊能力的覺醒者,初步測試特效是......血液新陳代謝速度比一般人的要快?”
“那豈不是諾華和輝瑞這些企業正好能用他來試驗新藥反應?”旁邊另一人插話道。
“那也要等這些藥企簽了合同租借才行,我們的目标是搞清楚情況。”
他們在說什麽?難道?劉守真愈發不安起來,想要掙紮卻被身上的鎖死死定住。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出現,自己現在躺着的地方是一個手術解剖台。
“那就開始吧。”幾名科研人員戴上手套拿起手術刀,
“爲了探索科學的邊界。”
“爲了科學。”
“目标現在看起來很害怕,要局部麻醉或者暫時隔絕他的聽力嗎?”每一句說出的話,就像一擊重錘狠狠砸在劉守真身上。
“不用,在清醒狀态下保持恐懼和疼痛正好測試他的能力在各種狀态下的變化。首先,從放血開始吧。”
“不要,住手!”劉守真大聲呐喊,然而嘴巴卻被綁上特制的繃帶,根本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冰冷的手術切割電鋸通電,銀白的刀葉子飛速旋轉。
“嗚......嗚......呃......”
身體劇烈的掙紮顫抖,被堵住的嘴發出低沉的悶哼。
......
“放血超過1200毫升,實驗體心跳減弱進入休克狀态了,停止放血。”
“太驚人了,實驗體的造血速度十分驚人!”
“取出200毫升交給血液科進行成分分析。”
“接下來進行局部創傷,看下他的身體恢複能力怎麽樣。”
......
手術室外,參與研究的學者們隔着玻璃窗面無表情的看着手術室内發生的一切,時不時交頭接耳說着自己的觀點或做着記錄。
手術室飛濺落地的星星點點血漬甚至有那麽點屠宰場的味道。
一群學者之中,楚逸和張萌萌也跟在玻璃房内看着裏面的情況。
楚逸面無表情的看着即使是鋪上隔音牆都止不住的低沉慘叫的實驗,一旁的張萌萌臉色發白,别過頭不敢看下去。
“好好的看着裏面,仔細看清楚每一個細節。”楚逸壓低聲音對張萌萌說道:“你之所以能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這一切,是因爲有我。如果你敢不聽話,如果你敢有任何其他想法,劉守真就是你的下場。”
......
痛,好痛,痛到不能呼吸,身體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劉守真歪過頭,盯着一旁的玻璃窗,臉上痛苦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流露出駭人的目光,這個位置正好和玻璃房被的楚逸對上。
看到這個表情,楚逸一驚,下意識後退半步,随即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害怕了,不由得爲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恥,一股怒意湧上心頭,咬牙捏緊拳頭。“區區一個覺醒者,居然還敢這麽嚣張。”
一名學者看到楚逸的神色,輕笑起來:“别擔心,楚警司。這是反光鏡面,這裏能看到裏面,裏面是看不到我們的。”
看不到嗎?
楚逸盯着手術室,否認了這個想法。
不對,他能看得到,楚逸有種感覺,劉守真能看到自己。
直到中午,學者們看累了才暫時停止實驗。
然而隻是暫時。
“實驗也過了這麽久,先去吃飯吧。”
......
時間過了多久了?
已經一個月了?不,半年了吧,甚至......一年了?到底,多久了?
身體的痛覺讓時間無限延長,每一秒都像拉長了數百倍,數千倍。
......
“過了多久了?”回到實驗室,一名實驗人員随口問道。
“已經四個小時了。”
“累了這麽久,才半天時間嗎?”
“對,離下班還遠呢,下半場這才剛剛開始。”
......
爲什麽,要這樣對我,要這樣傷害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努力的學習,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從沒招惹過任何人,隻想努力當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爲什麽,到底是爲什麽,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被人當成一隻小白鼠,毫無尊嚴的被人在身上肆意實驗,爲什麽要在我身上做這麽過分的事情。
就因爲......我變成了覺醒者嗎?
實驗人員掀開蓋在劉守真身上的白布,看到呆滞如同死人一樣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因爲身體的疼痛眼眶布滿血絲,鮮紅如血。
饒是鐵石心腸的實驗人員,也不由得一滞。
“這,還算是科學嗎?”沉默了許久,實驗人員中一人開口。
“當然,爲了......科學......”說話的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不是科學,其實他們心底都知道,這是謀殺。科學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淚水流過充滿鮮血眼眶,粉紅色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留下一道漂亮的駭人的線條,猶如一朵綻放的鮮花,這是少年的心死去時最後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