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吵吵鬧鬧,從“究竟有哪些人說過洛言的腳好看”,争論到“洛言爲什麽會忘了兩人的第一次相見”,再到“那隻絕品小貓是不是一隻有出息的小貓”,最後洛言因爲體力不支而被迫投降,進而承擔了所有誤會的責任,包括一筆巨債。
到了清晨,兩人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便各自倒頭睡去。
于是連靖一大早趕來接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院子,靜悄悄的房間。他不敢問,也不敢去打擾,隻能在外院靜靜的等待,心中卻有些鄙夷起來。
上一刻還一副要死要活、誓死不從的樣子,下一刻就能同床共枕、共度,這北洛的女人果真放肆又沒有廉恥!
就這樣,一直從早晨等到夕陽西下,鳥兒歸巢,那房間裏才有了些許動靜。
最先醒來的是應啓,盡管那床很小,他又被擠到最邊角,可是他睡的很好,溫暖又安心,他舍不得起來。于是他悄悄的将自己往那個安靜的睡顔旁貼了貼,便滿意的又閉上了眼睛。
而洛言起來的第一反應是殺人滅口!
就在剛剛,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赫然發現自己枕邊躺着的是一個男人時,她的腦海裏便蹦出了這四個字。
劉嬷嬷告訴她“男女授受不清”的話還猶在耳畔,可是在一天的時間裏,她被這個人牽了手,摸了腳,還被抱着睡了一晚上,她甚至都沒有問他叫什麽,他們的關系就已經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而且!!!
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巨債沒有算清楚,洛言真的有殺人滅口的沖動!
洛言起來了,應啓也不好再裝下去,隻是他一睜眼,便被人惡狠狠的用一隻金簪頂住了咽喉。
“你!我警告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你記住!我們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最後,給你一個忠告,雖然你說跟世子是好朋友,我還是奉勸你,以後少來侯府,我這金簪不歡迎你!”
應啓從不知道,洛言還有這麽兇狠的一面,他在心中暗歎女人翻起臉來真的是比翻書還快,剛剛還依偎在你懷裏,抓着你的衣襟,睡得香甜無比的人,一睜開眼就變的面目全非!他不敢不從,可是經過一晚上的磨練,他已經特别會跟這個張牙舞爪的“小貓”牽扯不清了。
應啓很順從的點點頭,将那金簪小心翼翼挪開,坐起身來,先是替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順便整理了洛言的衣服,才鄭重其事的開口“我答應絕不亂說,可是你還沒講清楚,欠我的一千兩銀子該怎麽還呢?”
聽到這個,洛言又頭疼起來。若是以前她絕對想不到有一天會被黃白之物逼到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看洛言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應啓就知這賬還要繼續算一算,免得被人賴了去。
“球是我踢的沒錯,可是你若是不躲,我就隻需要賠償你一個人就好了,現在因爲你躲開了,我傷到了第三人,爲了平息事端,我迅速用銀兩爲我倆擺平了此事,我可是爲你白白多花了一千兩,這筆賬你認不認?”
也不等洛言回話,應啓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指着上面的紅手印說“這上面白紙黑字可是寫的清清楚楚,還有你的畫押,你看清楚了?”
什麽?!!洛言心頭一驚,她隻知道昨日疲累不堪,睡意昏沉中她認下了這算的奇奇怪怪的賬,沒想到她竟然還給人留了字據?!可恨!這樣想着,再去看那張清朗俊逸的面龐時就覺得可惡至極!
這還不算什麽,洛言此時也隻覺得被人诓騙有些氣憤,畢竟她一個不事勞動生産的閨閣女子,對銀兩實在是沒什麽概念,直到應啓又算了一筆賬,她才驚覺自己上了大當!
“南乾的米價是20文一鬥,一兩銀子可以換1000文,也就是可以買50鬥米,一千兩銀子就可以買五萬鬥米。這些米,可以養活一戶普通人家300年……”
應啓停頓了一下,對着洛言輕輕一笑,緩緩的說“可以養你這個小女子1000年”
聽到這裏,洛言徹底傻眼了,她是稀裏糊塗做了多麽蠢的事,現在賴賬還來得及嗎?剛剛還想着回去向怡光借一借,現在這個念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有一句俗語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應啓覺得用來形容此時的阿延再合适不過了,他的的心裏是真的又歡樂又得意,不過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這與自己淡薄沉穩的性子太不相符,強忍着笑意他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所以,你要怎麽還呢?”
“那你要我怎麽還!”一籌莫展的洛言将問題又抛了回去。
看着愁眉苦臉的洛言,應啓很擔心玩笑過了頭把她給逗哭了,便痛痛快快開了一個不怎麽難的條件。
“我聽聞你做點心還是很好吃的,正好我特别喜歡吃點心,我給你個公道價,一份一兩銀子,每天一份,不過三年,你就把債還清了,怎麽樣?”
洛言有些心動,這要求并不難,她猶豫了一小下便點頭同意了。
應啓開心極了,就像一個獵人,看着一個可愛的小獵物,懵懵懂懂、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溫柔陷阱,那感覺是滿滿的期待!
時間已經很晚了,再耽擱下去就又回不去了,一個晚上連靖尚且能勉強撐着,再來一個晚上,他可就無計可施了。
雖然應啓萬般不舍,卻也明白這個道理,因而還是把洛言送到了馬車上,又檢查了一番确保安全舒适,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車簾。
連靖上前拜别應啓時被問了一個問題。
“好看嗎?”應啓用目光指了指馬車。
連靖意識到自己收到了一個送命題!
下意識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不好看”,可是他不能,因爲貶低南皇陛下的女人,那就是貶低南皇陛下本人!
他也不能說好看,畢竟這個女人不是他能來評價和鑒賞的,若是說了,這就有了觊觎之心,犯上之意。
更何況,敏感如他覺得這話問的十分蹊跷,所以他決定笑而不語。
好在陛下也并不打算追問什麽,擺擺手便示意他快走,收到命令的他立時上馬出發,再不敢回頭。
馬車越走越遠,應啓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的女人要拜托别的男人來接送、來照顧、來保護,他卻隻能不斷目送、揮手、轉身、再見。又悲又酸的感覺,什麽時候是個頭,他要不要把應顔的婚事再往前提一提呢?
昌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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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後,一切風平浪靜,連洛言身邊的劉嬷嬷和小丫頭也沒有起任何疑心,隻以爲她在親戚家住了一晚。隻是在第四天的晚上,連靖剛從外面回來,便又被請到了越秀院。一如既往的單刀直入,侯夫人周氏直接質問連靖。
“世子,你還記得洛言是爲何而來嗎?!”
“回母親,爲了南皇陛下的大選。”連靖依舊回的恭敬簡單。
明明是恭敬有加的回答,可周氏就是聽的怒火疊起,她索性将話都攤開了說個明白。
“連靖!你既然知道,爲何還要與她牽扯不清!”
“前幾日,你們究竟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别以爲有怡光給你們打掩護,就可以把我這個當家主母當聾子、瞎子、傻子!”
“你平日裏對她照顧殷切也就算了,可你竟然敢帶着她徹夜不歸,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女子送到宮裏,那就是欺君,這個罪名你擔的起嗎?!”
“更何況,還有你妹妹的名節,她馬上就要成婚,二皇子若知道了會作何感想,你這般大的年紀,不成家理事,還要這般肆意妄爲,你究竟要胡鬧到什麽地步!”
連靖頭垂的更低了,這樣别人就看不到他眼中的憤怒和不屑,再次恭敬簡單的回了一句“母親誤會了。”
“誤會?哼……”
侯夫人覺得自己聽到了十分好玩的笑話,“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你别忘了,這個家是誰在做主,你在她院子安插的護衛、眼線,你送的每一件東西,你不惜與怡光翻臉也要搶的蜜果子,有哪件是我不知道的。若說這些沒有你的一點私心,你覺得我會信嗎?怡光是個傻的,你以爲所有人都是傻的嗎?!”
侯夫人并不指望連靖回答什麽,自顧自的繼續說着,隻是那口吻突然變得語重心長,是那種老母親對兒子的諄諄教導。
“連靖,母親并不想責怪你,可是我不能放任你胡作非爲,有的事我必須爲你做主。我已爲你相看好了姑娘,是劉侍郎家的嫡女,娴淑大方,你會喜歡的,把婚事定下來吧!”
連靖心中怒火熊熊燃燒,他緊緊的攥着拳頭努力克制着。爲什麽自以爲是的人這麽多,口口聲聲爲他好,果真是爲他好嗎?誰又稀罕你爲我好!哼,左不過我隻是一個可有可無,任人擺布的木偶罷了。
他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但憑母親做主,便又出了門,這個地方他多呆一秒都難受!
娶妻而已,娶誰不是娶,他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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