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啓的領導力很強,連靖的行動力也不弱。三天後的早晨,洛言和怡光就坐上了前去郊遊的馬車。
自從洛言住進這碧清院之後,就再沒有出去過,她曾經問過嬷嬷,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這樣呢?嬷嬷笑言,也不是不能出去,隻是閨閣小姐出遊講究頗多,需要家中長輩同意還得有成年男性親屬陪同。
嬷嬷雖隻是三言兩語,洛言卻聽出了閨閣女子的身不由己。如今日這般,世子主動提出要帶她們出去遊玩,的确是意外之喜了!
一路上,怡光都很高興,難得哥哥願意陪自己,對于他曾經搶自己蜜果子的怨氣也就煙消雲散。她撩起那車窗簾幾乎沒有放下過,“哥哥這個,哥哥那個”的叫個不停,很明顯連靖也十分享受妹妹對自己的這種依賴和喜歡,嘴角的笑意是怎麽藏也藏不住。
這一切,都被洛言看在眼裏,她突然心生羨慕,若是她也有一個如此疼愛自己的哥哥那該有多好!
而現實是,她不僅沒有哥哥,連父母也離她而去,糟糕的是她甚至想不起來他們是什麽樣子?直白的來說,她隻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
這樣一想,洛言覺得這陽光也沒有那麽明媚了,這出遊的心情也沒那麽喜悅了。就這樣心不在焉的趕了兩個時辰的路,終于到了北郊。
這裏湖水清清,綠草茵茵,漫山遍野開遍了不知名的黃的、紅的、藍的小花,這裏是應啓和錦延初次相見的地方。
此時雖不是三月三踏青節,可南皇陛下一聲令下辦了聲勢浩大的蹴鞠比賽,年輕的少男少女也難得有這樣名正言順結伴出遊的機會,趨之若鹜的人群就湧了過來。
其實蹴鞠這種比賽是很有吸引力的,男子喜歡激烈的對抗,女子則喜歡矯健的身姿,因而當連靖提議先去看比賽的時候,不僅怡光的興緻頗高,連心不在焉的洛言也有了幾分期待。
場内比賽正進行的激烈,場外人群更是熱情高漲,所有人都聚精會神,隻除了一個人,那便是應啓。
他早已等的心焦難耐,爲了精準的還原當時當日的情景,他絞盡腦汁的回憶,一絲不苟的去布置,臨出門還對着鏡子審視了一番,确定與三年前玉樹臨風的自己沒什麽兩樣後,才微服出了宮。
場外人頭攢動,可洛言一行三人出現的時候,應啓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她,那一身丁香色裙衫如同當年那般,隻一眼便刻在心裏。可是,我今日特意換上的白衫能重新刻入你的心裏嗎?
他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因而飛向洛言的那個球便沒有把握好力度和方向。
洛言正看的入迷,猝不及防一顆球便沖她飛了過來,眼看就要迎面砸來,她迅速低頭,球從頭頂掠過砸暈了身後的一個體格健碩的大漢。
應啓見狀方寸大亂,這一開始就與自己的計劃有了這麽大的偏差,後面的戲要怎麽演?他連忙跑了過來,往那大漢身邊的婦人手裏塞了一張銀票,又急急跑到洛言面前,十分僵硬的問“你爲什麽要躲?”
洛言愕然,她是傻瓜嗎?她不躲才不正常吧!
這搭讪的借口的确粗劣,一開口便注定不會是一場愉快的聊天,而且下面該什麽詞兒了?應啓心裏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艱難的咽咽口水繼續說“你不躲,便不會砸到他。”
什麽意思?砸到别人不行,砸到我就是活該了?這時洛言看着應啓的眼神就有了陰霾之色。
應啓心中越發驚慌,然而都已經這樣了,若是不圓回來會死的更慘,他硬着頭皮接着說“所以,你也有責任,你不能走。”
嘿,洛言心道,這是遇到高手了嗎?碰瓷兒的高手?此刻她倒不生氣了,反而十分好奇接下來他會怎麽說。
“所以呢?你想怎樣?”
人到最緊迫的關頭,總能激發無限的潛能,應啓的腦子飛速的旋轉,他必須圓回來!必須!!
“我已經賠了銀兩給他,那個數目是兩個人的,所以,你對他的責任就變成了對我的責任!”
哈哈哈,洛言覺得自己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這人果真是個碰瓷兒的奇才,這般不要臉的詭辯,她無言以對!
不過,也不是什麽難處理的事,所爲就是錢财而已。隻是當她去尋找怡光和連靖的身影時才驚覺自己竟然和他們走散了,丫鬟和奴仆也不見了身影,而那被砸暈的大漢更是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她心中立時意識到,今日是被賴定了!再看向應啓的目光就有些發虛……她說不過,打不過,跑不過,這下該如何是好?
應啓卻在心裏樂開了花,也覺得自己是個奇才,看向洛言的眼神就帶了幾分得意。不管是你賴着我,還是我賴着你,總之你是跑不掉的!
洛言試着與應啓商量“公子,我與家人走散了,身上并無銀兩,你告知我住處,我把錢送過去可好?”
應啓哪裏是想要錢财,他想要的是她,是她的愛,是她的一生,是她的所有!想到這些應啓就有些激動,如玉臉上就帶了抹淺淺的紅暈。
隻是這個樣子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洛言心中警惕更勝,心中也暗自忖度,這個人分明不懷好意!
她悄悄的往後退了退,餘光瞥向周圍,思量着該往哪個方向跑。應啓察覺到洛言的退意,下意識便去抓她的手腕。洛言一見,大庭廣衆之下竟然敢動手,果然是登徒之輩!她惱怒萬分,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厲聲斥責“放手!”
應啓本來不想放的,可又怕力氣太大傷了洛言,那手便驟然一松。奮力掙紮中的洛言猝不及防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命中注定的一個好巧不巧,一腳踩入了青草覆蓋的深坑,于是所有的過往都沒有複刻下來,隻有這崴腳的情景是分毫不差!
那腳是真的很疼,洛言跌坐在地上眼淚十分不争氣的吧嗒吧嗒往下落。這下急壞了應啓,他沒想這樣啊,他隻是想再來一次一見鍾情而已,他真的沒有安排和計劃這麽一出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你别哭,我帶你去看大夫!”
這解釋委實蒼白的很,洛言十分抗拒,“不要你管!也不要碰我!”
應啓也知如今的他是十分惹人厭了,他起身四處張望,怎麽都找不到連靖他們的身影,又不放心把洛言一個人留在這裏,一時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崴腳隻是小傷,可那筋骨錯位的痛卻是鑽心入髓,看着疼的已經冒出冷汗的洛言,應啓覺得不能再耽擱了,不管她願不願意,還是先找大夫要緊!
應啓一把抱起洛言,全然不顧懷中之人的哭鬧掙紮,帶她上了馬便快速的離開了這裏。爲數不多圍觀的百姓見此立時炸開了鍋,這光天化日究竟上演的是英雄救美還是強搶民女啊?!
連靖從人群中出來,掏出一個紫金腰牌對着衆人冷意森然的說道“閉嘴!速速散去!”
這時,怡光從不遠處氣喘籲籲的跑來,對着連靖就是一張苦瓜臉“哥哥,哥哥,怎麽辦,還是沒找到!洛言表姐,我把洛言表姐丢了啊!”
說着說着,怡光便大哭了起來。連靖一邊擦着妹妹的眼淚,一邊溫柔的安撫道“不會,我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景山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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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夫,上了藥也止了疼的洛言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的掉眼淚。她怎麽這麽倒黴,怡光和世子會不會很着急,天大地大,他們怎麽才能找到她,而那白胡子大夫說,雖然隻是扭了筋脈,卻仍要月餘才能下地!如今她真的成了别人砧闆上的魚肉,不知會被清蒸還是紅燒
被趕出房間的應啓就站在門口也是一籌莫展。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他不僅沒有等來一見鍾情,還讓阿延更加厭惡自己。作爲她親近之人的時候一點也察覺不到,原來她竟然是警惕心這般重的人。
他突然就想到了展念,那個他一輩子都不想提起的人,可如今卻是有些佩服他了。當年的他是怎麽在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占的情況下,讓阿延放下警惕之心,慢慢的站在了她的身邊呢?
他自小聰慧,三歲成詩,五歲通史,文治武功樣樣出色,卻敗在了自己最不屑的事情上!
是的,他承認了,他不會追女孩子,不會哄女孩子,不會讨女孩子歡心,若不是以前運氣太好,他會不會現在都沒成過婚?
聽着裏面傳來的小聲啜泣,應啓的心很亂很亂,是不是兩個人的緣紛隻有那麽短,過了就過了,再不會回來?
景山别院外的一條小道之上,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兩個年輕人也在談論關于“回來”的問題。
“師兄,我們這時候回南乾是不是有點太過冒險了?”
“師兄,我還是喜歡住在北洛……”
“師兄,我們去襄城也行啊!”
“師兄,除了南乾哪裏都行,求你了啊……”
小師弟喋喋不休,被稱作師兄的年輕人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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