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啓要娶親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北洛,錦延看了看身旁的展念,心裏有一陣恍惚,當日的和離書中寫着,“一别兩寬,各生歡喜”,說的還真好。
雖然這個心情很難形容,可是她很快意識到,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這個毛病堅決不能慣,也就很快安慰好了自己。
展念愉悅的拉着錦延的手告訴她,“外面的迎春花開了,今年的第一支呢,你可要出去看看?”
想到那是去歲自己随手播下的一個種子,後來政務繁忙再沒有去看一眼,竟然也開出了花蕾,錦延立即來了興緻,什麽南皇娶親也就徹底抛到一邊去了。
到了趕赴襄城之會的日子,小阿殊舍不得這麽久都看不到自己的母帝,她賴在錦延的懷裏怎麽都不肯撒手,錦延隻好拿出她哄孩子的錦氏獨門絕招,把小阿殊摟在懷裏親了又親,終于讓她松開了手,投向老嬷嬷的懷抱。
誰料一轉身,展念也笑盈盈的拽着她不放手,像一個要糖的孩子在說“該我了。”
“皇後,你不是小孩子。”
展念不松手!
“皇後,不要胡鬧!”
展念抓的更緊了!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皇後!人很多!”
展念往周圍掃視了一圈,衆人都很識趣的低下了頭。
迫于形勢,錦延預備敷衍一下,畢竟在衆人的心目中他們一直是很恩愛的。
隻是……
她才剛剛湊了過去就被人一把摟過狠狠的親了又親!
一片吸氣聲響起,周圍立着的大臣、護衛、宮侍紛紛把頭埋得更低了。
錦延看着始作俑者又羞又怒還不能打他,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那得逞之人卻溫柔的說“早點回來……”
借道南乾,的确是明智的做法。過了江,進入南乾境内,一路都順風順水,南皇大度,還命沿途驿館殷勤招待,于是出了南乾很快便到了襄城。
錦延是傍晚十分才到的九州驿館。說是驿館,其實面積之大與一國宮殿也不差什麽,裏面不僅爲每個國家單獨設了起居庭苑,議事、宴會、娛樂皆有單獨之所,可謂十分完備齊全了。
錦延下了車攆徑自去了北洛所在的華祥苑,天色已暗,她自然沒有看見望景樓上注視着她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而那白色身影看的這般專注亦是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角樓上那一束望着他的殷切目光。
次日的議事廳,錦延一進門便望見了應啓,那個人永遠這樣矚目,就靜靜的坐着也很難讓人忽略他。
應啓察覺到錦延的目光,并未起身隻是淡淡的點頭施禮,錦延也輕輕的點頭回禮,時隔三年的第一次相見,他們就這樣隻是遠遠的望了一眼便再無交集。
在此之前,錦延還心有忐忑,畢竟他們曾是那麽親密的愛人,如今再見,時移事易,物是人非。
看着他一切安好,她也可以放心了。
錦延的到來,各國國君使臣皆上前問禮,北秦太後亦是拉了錦延的手笑問,舟車勞頓,一路可好?
錦延一一禮數周全,滿面含笑,不卑不亢。
其實九州大地的十六國并不如眼前這般和睦,而襄城之會卻一直是進行的一團和氣,畢竟在這樣的盛會中,不能讓東道主爲難,亦不能失了國之氣度,而上位者的世界,僞裝是一項必備技能,誰不是駕輕就熟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不和,哪怕出了門立時打起來,也不能讓别人在這裏看笑話!
錦延剛剛坐定,便又看到個小熟人,正是上次襄城之會問自己要人情的北秦小皇帝,景康!
隻是那北秦的小皇帝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自始自終連一個餘光都沒給自己,而小皇帝身邊那個衣着華麗的年輕女子看自己的目光倒是十分奇怪。
然而,錦延可顧不上這些,她很快便被人給圍住了,紛紛與之商議北洛與他們下個三年怎麽個合作法。
在農耕文明時代,若問什麽資源最重要,那必然是鐵礦資源!
打仗的武器,耕地的農具,做飯的鍋勺,都需要鐵這種材料。而北洛在這方面顯然占盡了地利,因爲北洛的鐵礦富足到其他的十五國加起來也比不上這一處的多!
三年前的襄城之會,讓錦延看到了這一點,也讓她意識到,若是僅僅出口鐵礦石,她們的收益太少,而且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在與自己母帝商議之後,她就一直想要着力發展軍工,畢竟,賣武器比賣鐵礦收益要豐厚的多,更何況她北洛女子立國,強敵環繞下,怎麽能不居安思危,自立自強!
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她的目标是讓北洛的軍工發展壯大,和平時是北洛的錢袋子,戰争時便是她北洛的依仗!
這幾年苦心經營之下,成效也是十分顯著的,北洛一方面減少鐵礦石原始資源的出口,一方面培養了一批精于冶煉鍛造的人才,努力提升武器的性能品質,如今北洛所産之軍械在這九州大地上也是小有口碑了。
這樣一來,錦延在襄城之會上這般受歡迎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人家把持着鐵礦資源,又有十分精良的武器,高興了,人家賣給你,不高興了,人家也可以不搭理你!僧多粥少之下,還真輪不到你來挑理!
襄城之會進行的十分順利,可是錦延心中卻惴惴不安的惦記着一件事,怎麽開口把素心錦玉簪要回來?
雖然之前她想的很清楚了,直接開口要就是了,拿回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啊。隻是……真正去做的時候,她卻邁不開腿,也張不開嘴。
一直拖到最後一天,聽聞南乾使團馬上要走了,才硬着頭皮來到了應啓所居的藍廷苑。
對于錦延的到來,應啓顯然是有些吃驚的,一瞬間他想到了許多種可能,隻是哪一種都沒猜對,若是知道錦延接下來會把他給氣死,他堅決在她進門的那一刻轉身就走!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錦延一見應啓就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太過誇張,也太過主動,看的應啓心驚膽戰,回給錦延的目光就很有些冷漠和疏離。
錦延見狀,心裏猛地一縮,她又膽怯了。
她在心裏暗罵自己,真是沒出息的很,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要求,我隻是來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有什麽好怕的!怕他罵你嗎?他又罵不過你,怕他打你嗎?憑什麽打我啊!
雖然心虛的厲害,錦延還是不住的給自己打氣,勇敢的走了過去。
“那個,我是來恭喜你的,聽說你快要成親了,日子定在了什麽時候?我好給你送份賀禮。”
成親?恭喜?送禮?還真是熱心腸呢,應啓可不需要,遂淡淡的拒絕,“不用了。”
“哦,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寫不出永結同心,百年好合這樣好的字。”錦延立刻從善如流的作罷,畢竟她今天來可不是爲了送禮。
誰料應啓聽了轉身便走,錦延心裏着急,快步上前攔住了他,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等等!”
“那個簪子你也用不着了,若是你沒丢掉,就還給我吧!”
竟然是爲了此事?應啓頓住,他緊緊的盯着錦延問“你很窮,缺簪子戴嗎?千裏迢迢來這襄城就是爲了向我讨簪子?!”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嘲笑她一國女帝竟然給自己皇後買不起簪子?還需要特意跑來要回曾經送出去的簪子嗎?!
簡直是奇恥大辱!錦延瞬時暴怒了!
“誰說我養不起男人了!”
若問應啓的暴怒開關是什麽,那一定是錦延的男人們了,此時他已經自動忽略了讨簪子和養不起男人根本沒有直接關系,他隻是聽到錦延的男人們就瞬時喪失了理智。
“誰敢說你養不起男人?你養了三宮六院還叫養不起!”
果然,都已經和離了,仍對自己的三宮六院耿耿于懷,還有比這更小心眼的男人嗎?!錦延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我就是要養三宮六院,我喜歡,我樂意!”
哈哈,應啓簡直要仰天長嘯了,三宮六院很了不起嗎?他分分鍾也能有個三宮六院!
“不就是三宮六院嗎?我回去就養一個六宮十二院給你瞧瞧!”
錦延覺得應啓簡直莫名奇妙、不可理喻!你哪怕有十二宮三十六院,我也不稀罕看上半眼!
“誰稀罕瞧你的十二宮三十六院!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你!”應啓顫抖着指指錦延,又指指大門,“出去!立刻出去!”
簪子還沒要到呢,錦延可不會善罷甘休。
“簪子還我!”
“沒帶!”
“必須還!”
“不給!”
“你拿人東西不還,是無賴!”
“你給了我又要回,是騙子!”
“不給是小狗”
“給你是小豬!”
……
一屋子的人都聽呆了,這都說了些什麽,果然跟女人吵架會拉低智商,這是他們心中那高高在上,智辯無雙的南皇陛下?這女帝也挺威武的,怪不得這兩人過不下去了。
最後的最後,應啓也隻能答應一回南乾立即派人八百裏加急把素心錦玉簪送回去,錦延才作罷,揮了揮衣袖揚長而去。
應啓望着錦延潇灑離去的背影,他覺得自己上輩子是做了多少錯事,這輩子要讓他和這個女人聯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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