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寂靜無聲的寝帳内,睡在榻上的錦延和睡在地上的應啓皆是靜默無聲。
應啓心裏惦念着的是,天大地大,錦延怎麽就跑到西城這邊來了?該不會是爲了……
而錦延卻是瑟瑟發抖的不敢入睡,别看她從小飛鷹走狗,四處亂跑,天不怕地不怕的,卻極其怕黑!
這荒郊野外,本就空曠寂寥,寝帳内又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心裏就越止不住的亂想,熄燈到現在不過片刻,她已經從專偷人心的狐狸精,想到青面獠牙的美女蛇,還在無法控制的繼續往下想!
錦延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暗恨,應啓這厮連盞小油燈都不留,這麽怕我看見你睡覺時的奇怪樣子嘛!
過了一會兒,應啓覺得有一個嬌小的軟軟的身體貼住了他的後背,“那什麽,我想了想,我們既是未婚夫妻,也不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在我北洛,女子都是重信守諾的豪爽之輩,我想好了,你跟我同睡一塌,我保證對你負責,娶了你便是!”
應啓從善如流,起身拉着錦延回到了塌上,沒有一絲的猶豫,更不問爲什麽,錦延突然就對這樣的應啓滿意起來,“嗯,以後你也這般乖順聽話,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黑暗中應啓的雙眸彎彎亮如弦月,他拿起錦延的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吻了吻,“你見過慶國公府的小公子嗎?”
錦延認真回憶了一下,才想到些眉目,“慶國公?倒是聽說有那麽一位不錯的小公子,不過,我整日忙的很,怎麽會見這種不相幹的人!”
應啓心中嘀咕,她竟不知嗎?索性把自己最想知道的直接問了出來,“那你爲何跑到這邊來了?”
說起這個,錦延就滿肚子的憤懑,“你說呢!”
應啓試探着分析“北邊戰事正酣,你肯定不能去,東邊是皚皚的雪山,沒辦法去,南邊過了江就是南乾,你總不會自投羅網的,所以,你隻能來西城這邊伺機出境,看起來也的确隻剩下這個選擇。”
雖然錦延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可嘴上卻不能這麽輕易認輸,“你如何肯定我不會背道而馳,畢竟最危險的也可能是最安全的,比如說我本來打算去的是北邊?”
北邊?!應啓心猛的一糾,握着錦延的手就是一緊,“你真的曾打算去北邊?!”
錦延被捏的有些痛,實在不明白她去哪邊有那麽重要嗎?結果還不是一樣!是不是南乾的男子都是這般,事事争強好勝,必須承認他是對的才可以啊,錦延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你猜的對!就是你說的那樣!所以我才來的西城!大皇子英明!”
應啓确認了錦延不是因爲展念才來的西城,心中徹底舒服了,也不吝啬他的贊美,“嗯,你計劃的還挺周密,若不是陰差陽錯,還真讓你跑了呢!”
想了一會兒仍是有些不放心,叮囑了一句“那個慶國公府的小公子,你以後也不許見他!”
“爲何?”
“因爲他很讨厭你!你看他都懶得見你,直接把你送到我這來了,你是有多招人厭啊!”
錦延憤憤,“嘿,我都不認識他,怎麽就招他厭了,真是個奇怪的人!”
應啓聽了十分滿意,拍着錦延,“算了算了,你這頑劣的性子,也隻有我稀罕你,把你當寶貝捧着,睡吧睡吧……”
次日的授城儀式十分順利,結束後,應啓主動找到了把錦延送還給他的展念。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應啓認真打量着眼前這個少年将軍,平心而論,女帝的眼光還是很好的,隻是他那雙眼睛太過幽深,如波瀾不興的古潭,莫名的就讓他心生戒備。
收了目光,他命人将禮物擡了過來,拱手一禮,“展将軍,昨日,多謝了!”
展念搖手拒絕,“不必謝我,想來皇太女本就是來找你的,所以才千裏迢迢跑到這西城來,殿下與皇太女恩愛,是我北洛和南乾之福……”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既掩去了皇太女逃婚的事實,又保全了大皇子的顔面,更是表明了兩國友邦的關系。
應啓微微一笑,這話他聽着的确喜歡,“展将軍此言甚是有理,我送皇太女回都城,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說是“後會有期”,其實展念心裏明白,這輩子大概也不會再有交集了,因而他也沒有再客氣,隻是行了目送之禮。
轉身走了幾步後,應啓又回頭問了一句“展将軍見過皇太女嗎?”
“不曾~”
“哦~那展将軍最好以後也不要見~”
展念疑惑,應啓卻并未解釋什麽,直接轉身離去。
然而,人與人的相遇就是這樣奇怪,你覺得會永不再相見的人,偏偏成了你生活裏最無法回避的那個!
回城的路上,萬事順遂,安分下來的錦延倒是與應啓相處的十分融洽。
一個天真爛漫,顧盼生輝,一個溫潤持重,清風朗月,無論兩人同時出現在哪兒,都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一種良辰美景何處覓,朝朝暮暮是眼前的感慨……
有同樣感覺的還有應啓,當然,除了分别之時錦延踩他的那一腳,以及突如其來的翻臉無情。
對此應啓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麽是女人心海底針,他不過是在分别的時候拉了拉她的手,說了一句我此生所求不多,隻求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怎麽就又生氣了呢?
應啓反複的琢磨這句話,有問題嗎?沒有啊,而且很深情啊,她不應該感動嗎?爲何卻是踩了自己一腳便飛也似逃走了呢?
而且似乎每次他與錦延鬧掰都是這樣的時候,應啓自己都開始暗自嘀咕,莫非他的情話有毒?
回到東華宮的錦延很快投入到另一件她期待已久、激動人心的大事中來!她那七十二個美少年馬上就要進宮啦!
這天夜裏,老嬷嬷神神秘秘的拿了一卷畫冊來到錦延身旁,“殿下,再有兩月便是您的大婚之日,您年少不通人事,爲免驚慌之下失了分寸,損了皇家和您的顔面,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提前教您一些閨中人倫之道……”
錦延一聽來了興緻,“那是什麽,是關于如何開枝散葉的嗎?”
老嬷嬷微點頭微笑,是啊,我們的小殿下如今真的長大了……
“那好,你快與我說說!”,錦延簡直有些迫不及待!
老嬷嬷見狀仍是不緊不慢,“殿下,這個老奴也隻能簡單說上一說,這裏有本畫冊,殿下冰雪聰明,一看便明白了。”
錦延接過這古樸典雅的小卷軸,心中暗道,“哦?這樣神奇的書,怎麽才拿給我看,應該讓我早些研習,也好早日明白傳承之道,母帝也真是的,總是把好東西藏起來不舍得給我!”
錦延剛要打開,老嬷嬷按住了她的手,“殿下,這畫冊隻能夜深人靜之時,您一個人看……”
看本書還要這般多的要求,需要夜深人靜,還隻能一個人看,這樣古怪的要求使得錦延既是期待又是迷惑,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老嬷嬷,希望能得到更詳細的解釋。
老嬷嬷卻又是會心一笑,接着說,“殿下,書上得來終覺淺,這種事還是要親自試上一試才能明白其中滋味和關竅所在……”
“您那七十二選侍明日便進宮了,他們均爲良家少男,選秀官員也是頗費心力才挑出來的,個個性情溫良體貼,對殿下更是傾慕已久,殿下喜歡誰便召了誰侍寝吧!
錦延一聽樂得嘴巴都要合不攏了,從六歲起便立下的宏願,馬上便要成真了呢!
老嬷嬷走後,錦延嚴格遵照要求,把殿裏的宮侍都支了出去,關上寝殿的門,隻在案上留了一隻小蠟燭,便是準備開始體驗這畫卷的神奇之處。
隻是錦延拿着畫卷堪堪隻打開一角,便被一個清清冷冷又熟悉萬分的聲音吓了一跳。
“神神秘秘的,看什麽呢?”
由遠及近,款步走來一個身影,雖隻是微弱的燭火,錦延也能一眼認出這不速之客是誰,此刻打擾了自己的研習時間,自是言語十分不善,“你就不能正大光明的來一次,鬼鬼祟祟的,哪裏是君子所爲!”
應啓也不客氣掀起衣擺挨着錦延便坐了下來, “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何時來,何時走,誰又能說什麽呢?快給我看看,你這是什麽寶貝?”
“不行,這是我的,等我看完了再借給你!”錦延死死的護着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不願意松手。
應啓也不着急,在錦延的穴道上輕點了幾下,錦延便動彈不了了。
他從從容容的把畫卷從錦延手中抽出來,打開一看,如玉的面頰也是紅了個通透,當即嚴詞質問,“誰拿給你看的,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看這個很不好!”
錦延被點的不能動彈,又被應啓這樣指責,心中也是又冤又氣,“哎,你這個人不懂就不要在這亂說好不好!我們快要大婚了,這是嬷嬷爲了避免我搞出亂子才給我看的啊!
應啓聞言心中一動,好整以暇的将畫卷收拾好放在自己衣袖之中,解開了穴道,對着錦延說“沒收了,你不需要看,大婚之夜我親自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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