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被宣進宮,冷冷清清的用一餐飯,再回答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然後便結束這看不出有半分意義的召見。幼時,我也曾問過舅舅爲什麽,他的眼睛裏閃爍了半天,說:“因爲,你是錦殊啊.”
這個回答雖然讓我更糊塗了,卻并不影響宮裏那個人的堅持,十六年,霜降日,無論我在南海之濱,還是大漠邊關,這一天必須回來陪他用一頓家宴。
初時我也有過抗拒,而現在卻能很自覺了,因爲我不是在陪他,是在陪我的母帝,這一天,是她的生日。
隻有這個人爲我的母帝過生日,其他人,過忌日.
與往年進宮有些不同,今天我身後還跟了一條尾巴,你能相信嗎?這還是條禦賜的尾巴,任憑我骁勇善戰、氣貫長虹、叱咤風雲、威力無邊,卻都奈何不了他。
真真是讓人喪氣的很!
我瞥了瞥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尾巴,情不自禁在心底哀歎,說起來這還真是一場孽緣。
那日,我閑來無事在外面晃悠,瞧着街上的小娘子裙裾翩翩、随風輕舞,心裏不知怎的竟癢癢起來。好歹咱也是正經八百的女子一枚,這穿裙子是個什麽滋味呢?
低頭瞧瞧自己,整日在軍營裏待着,日複一日的摸爬滾打下來,竟然比個漢子還要粗糙三分,啧啧啧,母帝在天有知,會不會嫌棄我丢了她的臉面?
這般一想,我就再也晃不下去了,轉身沖進一間成衣鋪子,别别扭扭的選了半天,換上了一身粉色衣裙,顔色鮮嫩的我都不好意思擡頭,這要怎麽走出去呢?
靈機一動,我又向老闆的女兒買了一把扇子,那上面的蝶戲花叢栩栩如生,用來分散衆人的視線該是十分的有用。
就這樣,我以扇掩面,小心翼翼的邁着步子,顧盼流連在大街之上,竟也頗有些大家閨秀的味道。這不禁讓我有些得意,想我母帝風華絕代,我怎麽的也能繼承二三分的衣缽。
更讓人得意還在後面,我走着走着便被三五個男子攔住了去路,當着滿街人的面竟然要我以身相許?活了十九歲,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豔遇,本該小小的雀躍一把,奈何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欣賞的類型,也隻能委婉的拒絕,“各位公子,我家中地方太小,沒辦法帶你們回去,承蒙厚愛,不勝感激。”
幾個男子面面相觑,繼而哈哈大笑,可能是誤會了什麽,竟然直接動起手來,這倒是讓我十分惱怒,怎麽的,我不喜歡你們,還準備賴上了?
我錦殊也是有原則的,就算宅子夠大,也隻帶我喜歡的人回去!
正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幫子自以爲是的人,誰料,旁邊率先閃過一個拳頭,竟然是爲我打抱不平而來。
看着這個擋在我面前的竹青色背影,我的心頭一次熱烈起來,正雀躍着怎麽花言巧語帶他回家的時候,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下來。
怎麽形容那張臉呢?反正一個比女人長得還好看的男人,我實在欣賞不來,更窩囊的是,他是被人打翻在地才讓我看到這張臉的。
好感瞬時間飄散的無影無蹤。
三拳兩腳解決完這幫子人後,我對這裏的熱鬧再無興趣。拍拍手上的灰正打算離去,卻被兩隻手緊緊的拽住了裙擺,我這暴脾氣的,是随随便便一個人就能挑釁的嗎?當即奉送一腳,潇灑離去!
過了好幾日,我都已經将這件事忘得幹幹淨淨,宮裏突然傳旨讓我速速前去。彼時我還納悶,這不年不節的,找我幹嘛啊?等我看到那一身竹青色身影,還有一張似笑非笑的如花面龐,我才恍然大悟:這是惹了不該惹的人,被告了禦狀了!
得!我還真是倒黴!
然而,接下來劇情的走向,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預料範圍。
先是有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流着眼淚,緊接着有一個長相同樣妖孽的男子一口一個大侄女的叫着,搞得好像認親大會。更離奇的是,那被我踹了一腳的小子竟然将之前發生的事描述成了我倆的一見鍾情,還說我是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他要以身相許!
我呸!誰拯救了你,誰是你的英雄,誰要你以身相許?!原來你這紅口白牙是個說謊的利器!算我小看了你!
最最可怕的是,那龍椅上的人聽了我倆的這段孽緣,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個笑來,似是萬分的欣慰和滿足
那天我也不知怎麽出的宮,怎麽回的家,迷迷糊糊的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也就是在我迷糊的這幾天裏,一道賜婚的聖旨就送到了我的手上。天降霹靂,我這就要和一個叫應非的男子成婚了?還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
這絕不可能!
我當即揣了聖旨想要進宮說了清楚,誰知那個叫應非的小子似有千裏眼順風耳,一共有二十三座宮門,一天有十二個時辰,偏偏就叫我遇上了他,還被他恬不知恥的形容成上天賜予的緣份!
剩下的時間,我看着那紅口白牙滔滔不絕,而我竟然隻能不由自主的一再點頭,總之,那天的晚宴上,是我親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