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的幾天裏,展念又在腦海裏反複演練了可能會有的突發狀況,并一一進行了攻克和破解,如此一系列的周密部署後,他的心裏已穩如磐石,哪怕是耍賴,也要賴出一個花好月圓!
很快到了除夕這日,錦年殿早已張燈結彩,一片吉慶。團圓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今年更加熱鬧,按照錦延的要求還隆重邀請了尊敬的老嶽丈和親愛的大舅哥。
而這兩人也早早的進了宮,一進門就開始見者有份的撒紅包,小阿殊那份尤其厚實,直接是一個赤金的小老虎,跟阿殊一般大的小老虎
錦延自是又要嗔怪幾句,展念卻在心裏暗自好笑,他這個老嶽丈雖然俗了點兒,可是怎麽俗的那麽實在,又那麽可愛呢?
秦莫被女兒埋怨也渾不在意,大手一揮便反客爲主帶着大家落座入席,将将一杯酒下肚,就生生被辣出了眼淚。
他和秦飛相伴二十幾年,除夕夜也過了不少,可真正意義上的團圓卻是從這一年才開始的。
在他的心裏,有一種帶着希望的熱切。今年他與女兒一家團圓,明年很可能會再加上義子一家,後年就會再添上幾個如阿殊般可愛的小孩兒,日子會一天比一天更有奔頭.
秦莫一連飲了三杯,才大笑着感慨,“嗯,這酒不錯,今日一定要多飲幾杯,才不辜負這錦繡韶華。”
“阿延,你平日裏是這北洛的君,而今天你隻做我秦莫的女兒父親與你喝一杯!”
秦莫的面上依然帶笑,卻由不羁的大笑變成了淡淡的淺笑,藏着深深的慈愛和溫暖。錦延不由眼眶也是一熱,遂舉杯祝禱,“父親,我祝您健康長壽,福澤綿長”
也是一飲而盡之後,秦莫臉上的笑意再次加深,他用酒杯碰了碰局促的秦飛,調侃道:“阿飛,你見自家妹妹緊張什麽?怕她給你指個相貌粗放又武藝高強的妻主嗎?”
秦飛讷讷擺手,“不是,不是,屋裏太熱,我不适應妹妹也不會真的給我指一個那樣的妻主吧.”
此話一落,秦莫更是放聲大笑起來,這一朝被蛇咬真的要十年都怕井繩嗎?
可秦飛的心裏的确惴惴,被義父嘲笑後也隻能窘迫的将頭埋的更低,自然就沒有注意到這桌上還有一個人比他的頭埋得還低,若是面前的碗夠大,恨不得直接把臉種進去才好!
錦延不知前情,猶自輕輕笑言,“父親,您這是亂點鴛鴦!哥哥這般芝蘭玉樹的人物,自然要找一個門當戶對、才貌俱佳的女子。”
“說起來,哥哥年紀也不小了,我知道劉大學士家裏有個小女兒,才情出衆不說,人長得也如鮮花一般嬌美,哥哥若是有意,倒是可以見見。”
秦飛聞言面色立時煞白,别人聽到美人會愛慕,他聽到美人眼前浮現的卻是蛇蠍,妹妹這份好意他如何也領受不起啊!
他立刻舉了酒杯婉拒道:“妹妹,我不想這麽早成婚,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杯酒我自罰,先幹爲敬!”
爲了表達自己的決心,秦飛也是一連飲了三杯,錦延見了便也跟着陪了三杯,她本就量淺,這幾杯下去之後,紅霞便飛上了面頰。
展念見了,心中暗道不好!照這個速度喝下去,年夜飯還沒吃完,錦延就該倒下了!
倒下了他還能做什麽?!
顧不得老嶽丈之前對他明裏暗裏的敲打,展念也舉了杯子開口道,“嶽丈大人、大舅哥,今天這日子好,酒也好,我就在你們面前放肆一回,阿延帶着阿殊用膳,我陪你們不醉不歸!”
秦莫先是看了看展念,随即将目光投向秦飛,一臉的和顔悅色,說的話卻字字铿锵有力。
“阿飛,義父常常教你,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此刻,你覺得該報什麽?”
“呵呵.你平日應酬攢下的酒量,如今終于有了一個正經之處。都是一家人,咱們無需太客氣了”
說完,秦莫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展念,擡手招呼,“來人,上大碗!”
這個除夕之夜的前半段,展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他一邊如水一般的灌着穿腸烈酒,一邊怨念内務司的人是個憨憨,到底準備了多少酒,打算把他淹死在裏面嗎?!!!
後來還是錦延看不下去了,強行将兩人送回了卧房休息,這一頓除夕家宴才宣告結束。
臨出門前,錦延還頗爲憂慮的詢問,“展念,要不,你也去休息吧。守歲,我一個人也可以.”
展念癱在椅子上,急急擺手,“不用不用,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等你回來,我就好了,真的,真的.”
話說的堅定,可那帶着顫音的語氣,讓錦延很難相信,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先出去安頓自己的父親和哥哥。
獨自留守的展念頭暈暈、心慌慌,卻還執着的想要去做一件事。他這一身的酒臭連自己都嫌棄,那阿延豈不是更嫌棄?若是氣急來一句,你給我滾得遠遠的,那就徹底沒戲了!
所以,必須去沐浴,馬上!!!
帶着這樣執着的信念,展念在宮侍的攙扶下去了浴殿。暖暖的池水瞬間熨帖了四肢,缭繞霧氣的蒸騰中,連頭痛都緩解了許多,那眼神也有了些許的清明。
“好險!”展念不由得喃喃自語,“差一點兒就功虧一篑了!”
又竭力的回想了一遍,他剛剛除了喝酒,該是沒有說什麽不合适的話,也沒有做什麽有損儀度的事情吧.
隻是過了一刻鍾,約摸着錦延過不久就該回來了,展念便披上衣衫出了池子。特意吹了一會兒冰冷的夜風,才懷着平靜又間歇忐忑的心情去了冬暖閣。
此刻,那裏正溫暖怡人,風景一片,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