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柔王雖然蠻橫無理,卻是真的坦蕩磊落,他頂着一張豬頭似的臉,也隻是感慨了一句,“技不如人,與神女無緣”,便帶着人馬回了烏柔。
展念卻仍是郁郁的攬着錦延不肯撒手,嘴裏還各種小聲的碎碎念,“你就不應該攔我,我還沒有打過瘾呢,這樣狂妄自大的人,一次便要讓他狠狠的吃到教訓,我還是覺得直接宰了他比較快意!”
錦延瞥了瞥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心裏也是哀歎,這也不知道從何時養成的習慣,動不動就委屈成孩子一般,要怎麽委婉的說明她的肩膀其實承受不了這麽重的腦袋?
挺着脊背,努力使自己坐得更加端正,她才慢慢的安撫道:“這一年來,北洛接連大戰小戰不斷,所耗國力巨大你也是清楚的。若是在這樣的嚴酷寒冬都不能與民休戚,恐怕會引來衆怒。”
“真的打了起來,那烏柔可不是南燕,又豈是好打發的?最關鍵的是”
她拍了拍肩膀上的腦袋,“你一個人便能解決的事情,爲何還要勞師動衆呢?”
展念想想也是,随即喜笑顔開,“阿延,那我是不是你心中第一勇士?”
“嗯。”錦延點了點頭,“論起功夫你的确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第一勇士也當之無愧。”
“真的嗎?!”展念立刻擡起頭,滿含着喜悅望着錦延,“你說你喜歡勇武之人,是不是說明其實你也喜歡我?”
望着那灼灼閃爍的雙眸,錦延突然想起了她的母帝和父親,還有那一個臨死托付的草環戒指,心中猛然一動,便認真的點了點頭,輕輕開口,“是,我喜歡你.”
展念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想過錦延會用“走開,我很忙;無聊,一邊去”等各種方法來搪塞,卻絕對想不到錦延竟然就這樣肯定的說出了口。
有的事情等待了太久,久到忘了該用什麽方式去接受,他傻傻的回味着這幾個字,一遍一遍,像琢磨天書一般,在那道淺淺的笑靥裏才終于如夢初醒。
“阿延!”
展念雙手抓着錦延的肩膀,眼睛亮的如同八月的陽光,他又喜又慌的反複确認,“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喜歡我?喜歡我?!”
還不待錦延回答,一雙臂膀便将其緊緊的摟入了懷中,在她的耳畔開始自問自答。
“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喜歡我,就是喜歡,我聽清楚了,非常清楚!”
此時的展念已經激動到無以複加,卻不知後面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着他。
錦延從這個熱情的懷抱裏輕輕的掙脫開來,在旁邊的匣子中取出一件東西,鄭重其事的交到了展念的手中。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次換我送你一件禮物.”
微微的清涼貼着炙熱的手掌,展念的心馬上就要跳出來了,一夕之間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他望着手心裏躺着的素心錦玉簪,突然就落下淚來,但也隻是幾滴,很快就湮沒在燦爛的笑容裏,“阿延,你不許笑我,我隻是太高興了!我是你的勇士,流血不流淚!”
“但這的确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你現在就給我戴起來吧!”
錦延笑笑,“你喜歡就好,等到來年夏天你生日的時候,我再親手給你戴上去.”
展念想想也是,這麽珍貴而有意義的素心錦玉簪,怎麽能随随便便的戴上呢,自然是要有一個更加隆重的日子,遂認同的點點頭,“好,那我要過一個盛大的生日!把所有人都請過來的那種!”
“都依你”
錦延答的十分爽快,展念便又美滋滋的靠在了那個讓人依戀的肩膀上。
“阿延,你對我這麽好,我該怎麽回報你呢?”
“以身相許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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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柔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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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黎千盼萬盼終于将烏柔王盼了回來,可是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場景,更奇怪的是那青紅交加的臉分明是被人打過的樣子,怎麽還如平時一般淡然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僅如此,到了晚間烏柔王還刻意摟着她好一番感慨,“孤雖然铩羽而歸,可也不虛此行,那北洛女帝果真如你所說,是落入凡間的神女,能看上幾眼已是福氣不淺。”
“更何況她還對我回眸一笑,孤還從未有過這種神奇的體驗,連心尖尖都在顫抖,恨不得當即挖了出來捧過去!”
美黎聞言背地裏撇了撇嘴,滿腔的恨意便又添了濃濃的酸澀。神女神女,你是神女,我便是可以任人欺負的賤婢嗎?!
烏柔王不知美黎心中所想,自顧自的繼續感慨:“她那皇後也着實厲害,看起來身闆兒如豆芽菜一般,卻不料竟是個高手。我自诩烏柔第一勇士,竟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說起來實在是汗顔。”
“罷了罷了.怪隻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得神女芳心.”
美黎聽到此處,敏銳的捕捉到一個信息,恐怕其中還有一些曲折是自己不知道,遂假意嗔怒道:“王,好端端的怎麽跟别人打起架來了,是不是他們仗着人多欺負您?”
“哎,并無。”烏柔王一口否認,“神女喜歡勇武之人,大家公平較量一番而已,你這小東西,心疼我了?”
“王”美黎一邊應付着朝她貼過來的熱吻,一邊埋怨,“您的胡子紮到我了……”
她輕輕的将烏柔王推開,以手掩嘴咯咯的笑了起來,帶着三分好玩七分的嘲諷。
烏柔王見此面色當即沉了下來,捏着美黎的下巴質問:“你笑什麽?!”
美黎卻将下巴擡得更高,調皮的眨了眨眼,“我笑王被人騙了還不知道呢.”
還從未有女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嘲笑他,即便是他寵愛的女人也不行,烏柔王攥着下巴的手一緊,冷冷問道:“你活膩了嗎?”
“王……”美黎的雙眸突然染上了水汽,委委屈屈的望着鷹隼般銳利的雙眸,“我哪裏是嘲笑您,我是爲您抱不平,您先息怒聽我慢慢說好嗎?”
她乖乖巧巧的靠了過去,一隻小手從上至下輕輕的撫着堅實的胸膛,輕言細語娓娓道來。
“王……”
“您說那北洛女帝喜歡勇武之人,可我的心中卻有一個大大的疑問。”
“九州所有人都知道,那南乾的國君與北洛女帝關系非同一般,爲什麽他們這麽好您也可以猜出一二。可那南皇我也見過,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比之王您差着十萬八千裏,若是按照那女帝所言,憑什麽那南皇能做入幕之賓,就不能跟您相好?!”
說到最後,美黎也是忿忿不平,她悄悄擡頭望了一眼男人的面色,在心裏狠狠的冷笑幾聲後,繼續用小手輕撫那起伏越加劇烈的胸膛。 “如此看來,那女帝定是嫌棄您!嫌棄您粗野醜陋,嫌棄您是蠻夷外邦!”
“啪嚓!!!”
一聲巨響過後,美黎面前的寬大案幾已經被砸的支離破碎,她防備不及也被裹挾着滔天怒火的鐵拳掀翻在地。這是她刻意挑起來的怒火,可是也絕對料不到惹怒這樣的男人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烏柔王此時已經變成了怒目金剛,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朝美黎看去,吓得她立刻跪伏在地,瑟縮求饒。
“王,王,不是美黎說的,是那女帝說的,是她!是她!是她啊!!!”
“啊!!!”
一聲震天怒吼響徹大殿,美黎縮着脖子偷偷瞄了一眼,眼看着烏柔王已經處于發狂的邊緣,她心下一橫,又加了一句。
“您是烏柔的王,是美黎心中的天神,天神怎麽能被人诓騙羞辱呢?!”
“嚓!”的一聲,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劍被抽了出來,烏柔王的雙眸似是染上了鮮血,目光所過之處,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
随着一聲聲慘叫,倒下去的奴婢越來越多,那雙眸裏的血色也越來越濃郁,劍光所過之處,鮮血四濺橫飛,直把金碧輝煌的大殿變成了修羅煉獄。
美黎躲在床下,看着這肆意的屠戮,抖如篩糠,她捂着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内心充斥着強烈恐懼的同時也滋生出絲絲的快意。
北洛女帝!
你以爲你能輕易逃過此劫?
哈哈!
我美黎過不好的日子,誰都别想有好日子過!!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凄厲的慘叫聲終于停了下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還有沒有活的.”
“還有沒有活的!!!”
美黎聞言顫抖着從床下鑽了出來,不是她勇敢,而是此刻别無選擇。
“王王.息怒.是我仰慕您的美黎”
可能是這話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烏柔王已經殺得盡興,他的嘴角竟然向上一扯,手裏滴着鮮血的長劍也扔到了地上。
“過來,伺候我”
美黎收到命令,立刻起身小跑了過去,剛要主動投入那個懷中,就有一個冷冷的聲音命令。
“跪着!”
她心中一驚,卻不敢有任何的違逆,隻得跪伏在烏柔王的面前,顫顫巍巍的爲其解開了腰帶.
大殿内,有女子痛苦的嗚咽,有男子肆意的低吼。
“哦,我的女王!”
猛然一聲高亢的嘶吼,驚飛了樹上栖息的夜莺。
窗外,隻剩下慘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