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眉頭一挑,繼而“哈哈哈”的仰天一陣狂笑,看在應啓的眼裏,那個樣子是要多嚣張就有多嚣張,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牽着馬缰繩的手寸寸收緊,應啓覺得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就沒辦法維持君子之風,這厮戳人心窩子那真是一把好手啊!!!
在來此之前,他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的,可以說這是明知不可爲也要爲之的一件事。爲了表達誠意和敬意,他甚至冒險孤身前來,不求一次就盡釋前嫌,隻希望能略微表達一下自己的真心實意。
至于進門
說實在的,他是不曾妄想的。隻是如今被人這樣大喇喇的嘲笑,心裏難免惱怒非常。
可他偏偏不能發作!!!
他有不能言說的苦衷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握着缰繩的手漸漸松了下來,應啓淺笑回答:“好啊,那我就看着你進門,屆時還要請你幫我把禮物帶進去,若是能順便替我美言幾句,應啓将感激不盡。”
展念聞言面色一僵,繼而在嘴角扯起諷刺的笑,“你臉皮還真是厚,明知人家不待見你,還要前去叨擾。我要是你啊,就會有些自知之明,趁臉面還沒有丢盡,立刻調頭轉身,策馬歸國!”
“呵呵呵”又是低低的一陣輕笑,應啓目不斜視,望着那已經近在眼前的小院兒,反問道:“古有劉備三顧茅廬請卧龍先生成蜀漢偉業,今有應啓厚顔請罪消嶽丈大人心頭之忿,何懼之有?!”
“駕!”輕策一鞭,應啓越過展念率先來到了小院兒門口。
秦飛仍舊在爲自己的圍欄忙碌着,擡頭擦汗的時候一眼就瞥見了站在院門口踟蹰凝望的應啓,他先是一愣,随即背過身去繼續紮自己的圍欄。
鄉下不比城裏,房子周圍沒有高高的院牆,更多的是用木樁子圈成的籬笆,那扇門也簡陋的可有可無,防君子不防小人而已。
應啓雖是站在外面,卻能将小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那差點被自己殺掉的嶽丈和大舅哥,一個正躺在涼椅上曬太陽喝茶,一個雖然看了他一眼卻忙着活計。
果然誰都沒空搭理他.
這時,展念趕了過來,見此情景對應啓也是同情萬分,他主動開口提出幫助,“應啓啊,我敬你是個厚臉皮的君子,就勉爲其難幫你一次。一會兒我嶽丈或是小舅子來給我開門的時候,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也不算白白跑了一趟。”
說完,展念便将應啓擠到身後,換上一副比牡丹還要華麗的笑容,對着離得較近的秦飛揮手,“秦飛,阿飛,大舅哥,是我,我來看你們了,快開門!”
秦飛聽到呼喊便轉過頭來,先是看了看熱情洋溢的展念,又看看神色緊張的應啓,猶豫了一陣終于站了起來,向秦莫走去。
父子兩個低低說了幾句之後,秦飛就朝院門走去。待站到展念和應啓面前時,他并沒有開門,而是冷冷的對着兩人說:“我義父今天不在,明天也不在,後天也不會回來,有什麽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二位即刻回去吧。”
話音将将落下,秦飛已經轉身離去。
轟——的一聲,展念有點懵,他先是狠狠的瞪了應啓一眼,隻以爲是被他所累,随即連忙解釋,“哎,我跟他不是一起的,我們隻是恰巧碰到!”
秦飛聞言轉身,對着展念就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微笑,看的展念蓦然心頭一顫,這是什麽意思?
正在展念心慌慌的時候,背對着他們的涼椅處傳來了一個聲音,“阿飛.”
“來的都是客,豈有如此待客之禮?我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過來.”
秦莫領着秦飛回了屋子,再出來時,秦飛的臉上就挂了笑容,看起來甚至親切,這讓展念的心頭一松,也讓應啓看到希望。
秦飛再次走到門前,将兩張薄紙分别遞到二人面前,十分親切的說:“今日是我招呼不周,義父命我給二位送上一份薄禮,還望笑納。”
應啓和展念将薄紙接在手中,秦飛又送上一個親切的笑容,再次轉身離去。
兩人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薄紙,一刹那面色同時變的古怪起來,灰白中透着點黑,青綠中透着點紅,難得一見的絢爛之極。
好奇之際,互相瞥了瞥對方手裏的薄紙,隻見那紙的中央龍飛鳳舞的寫着同樣一個大字:
滾!
應啓還好,展念的臉就很有些挂不住,他把受到冷遇的原因都歸結在應啓身上,于是便很不客氣的埋怨道:“應啓,我此刻隻有一個願望,有你的地方沒我,有我的地方沒你!”
“彼此彼此,我恰巧也有這樣一個願望!”應啓也很不客氣的回道。
事已至此,今日是沒什麽戲了,展念無意再與應啓鬥嘴,上了馬便速速離去,他估摸着今日夜半時分還能盡快趕回燕地。
因爲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次铩羽而歸也在意料之中,應啓此時的心境還算平和,他擡眸眺望着青山遠黛之中的一片火紅,不禁喃喃自語,“原來這就是寒山啊.”
隻是在山腳下看看,已是這般的壯麗之色,若是身處山間,該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這便是阿延曾經說過的,要帶他賞紅葉美景的寒山。
應啓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傳了過來。他收了思緒看去,就見塵土飛揚中展念縱馬沖了過來。
正詫異間,展念便下了馬急切求道:“應啓,我有點急事,這馬你先幫我照看一下,若是阿延問起,你就說這是你的。若你幫我這一次,我便還你一個大秘密!”
誰知,原本從容自若的應啓聽了這話,比展念還要緊張上三分,他連忙問道:“你說什麽?阿延,阿延在哪裏?她要來嗎?”
這話一聽就頗爲古怪,展念卻顧不得這些,更加急切的回道:“不是要來,是已經來了!!!”
“你不要啰嗦,幫還是不幫,你給個痛快話!!”
“不幫!”應啓揮開遞過來的馬缰繩斷然拒絕。
他快速的觀察着周邊的地形,來回掃了一遍後心中已經明白展念爲何會倉皇回來。
秦莫所選的院子位于村子的盡頭,隻有一條路可以出去,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進來。院子周圍開闊,沒有樹木也沒有其他屋舍。雖然他不知道展念爲什麽要避開錦延,可是此景此地簡直是天要絕人之路了.
展念被拒絕,又見應啓神色慌張眉頭緊皺,心中一個猜測陡然升起,似乎他也很怕見到錦延呢
這個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這人還有出賣他的極大可能,絕不能将他留在外面!展念将目光放在不遠處的草垛上,決心拉應啓一把。
“應啓,什麽廢話都不要再說,那邊有個草垛子,我們藏在其中定然不會被人發現。”
“我不去,要去你去!”應啓再次黑着臉拒絕。
展念嘴角露出一個譏诮,這個時候還端着自己玉樹臨風的架子,簡直是不可理喻!他輕哼一聲警告道:“應啓,你要做英雄我不管,若是敢出賣我,跟你沒完!”
說完再不逗留,一溜煙兒的向草垛子跑去。
這個時候,應啓已經可以聽到密集的車馬聲,他心中越來越慌,看着不遠處的那個草垛子,心下一橫也快速提步跑了過去。
不多時,轉角處便出現了一隊車馬,仆從不多,也并不是特别的奢華,普普通通就如同尋常富戶來走親戚一般。
隻是那馬車上下來的女子,堪堪往門口一站,便似斂走了世間萬物之光華,還未說一句話便将屋裏的秦莫和秦飛引了出來。
父子倆個面上皆是難以言喻的喜色,尤其是秦莫,他隻道錦延還需要許多時日才能适應這件事情,沒想到這麽快就将人等了過來。
然而,當三人相對而立之時,除了眼神中難掩的激動,竟然誰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靜默了一會兒,錦延對着秦莫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看這裏偏僻簡陋,不知您住的可還習慣?”
并沒有直接叫父親,但是一個“您”字已是大大的驚喜,秦莫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擺手表示,“習慣習慣,一切都好極了!”
“嗯,那就好啊,若是方便我可以進去坐一會兒嗎?”錦延仍是淺笑而問。
父子兩個這才發覺他們是隔着門在說話。秦飛反應的極快,連忙拉開門栓把路讓開,“妹妹,快請進!”
一聲親切的“妹妹”将錦延的目光吸引到了秦飛的身上,她盯着這個清隽儒雅的男子甚是仔細的打量起來。秦莫見狀連忙介紹道:“這是我的義子秦飛,也算是你的哥哥。”
“哥哥?哥哥”錦延兀自呢喃了兩聲,蓦地笑了起來,“我竟然真的有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