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對着高遠遼闊的天空冷笑三聲,将手裏的薄紙碾成齑粉。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呢?
在北洛與南乾戰局最艱難之際,毫無所圖的将五國盟軍送到你面前,說什麽南乾那對兒父子與其有仇,什麽北洛先女帝對其有恩,還有什麽替他打抱不平?待北洛欠下恩情之後,又用巨資前來利誘?
秦莫啊秦莫,你還真是一副慈父心腸,機關算盡隻爲圓義子一個念想?他就覺得秦飛那不言不語卻彎如新月的唇角甚是有些古怪!
前有狼後有虎,想到自己搖搖欲墜的後位,展念心塞的無以言表。送信的侍從見他久久不回話,便大着膽子說了一句:“皇後,郡主她囑咐您速速歸去。”
一道寒光駐留在身上,侍從不由縮了縮脖子,心中暗自惴惴:聽聞皇後喜怒無常、嗜好殺人,他愚笨蠢鈍,也不知道這目光含了幾分殺機,他還有救沒有?
數息過後,頭頂突然傳來爽朗的笑聲,那凜凜寒光也就此撤去,但見皇後負手潇灑轉身離去,遠遠飄來一句話:“蛇鼠之輩,不足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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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稱作蛇鼠之輩的秦莫和秦飛,此時正在優哉遊哉的逛街。
重歸故土,秦莫的心情自然很好,他指着街上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對秦飛說:“九州大地15國,沒有哪一塊兒土地上的女人能生活的如此恣意。”
“北洛的女人可以求學做官,亦可經商賺錢,哪怕是孑身一人仗劍天涯也不會有人覺得離經叛道。”
“她們在家時是父母殷切的期盼,成婚後是夫君心中的寵兒,沒有三從四德的束縛,她們盡情展現自己的才華和理想,她們此生可以爲自己而活。”
“說起來,北洛的開國女帝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原本隻是一個被丢棄于田壟上的孤女,卻有着不輸男兒的胸襟和氣度,硬是在這男人的世界裏開辟出了這樣一個女兒國度。”
“北洛許多對女子優渥的章法和習俗也是從她那個時候制定和沿襲下來的,數百年之間,潛移默化的便成了人們共同的意識。”
“這也是開國女帝最偉大的地方,她謀的不是一個皇位、一塊土地,謀的是千千萬萬女子的尊嚴和福祉。”
秦飛聽了深以爲然,又不以爲然,他提出了一個疑問。
“義父,你言辭之中對這位開國女帝頗爲贊賞,誠然,她做的許多事情讓女子可以與男子并肩立于這世上,的确很偉大。可是.”
“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秦莫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過去,秦飛就調整了一下語氣繼續說道:“北洛女子可以三夫四侍.這樣的規矩.”
秦莫一怔,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随後又是長長的歎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北洛開國女帝可沒有立過這樣的規矩,實際上她與自己的皇後鹣鲽情深,就像戲文裏唱的那樣,平安喜樂攜手白頭,是難得的圓滿。”
“可能是用光了後輩的運氣,後來的曆代女帝子嗣都頗爲艱難,沒有辦法才效仿他國三宮六院、廣開嗣途。”
“久而久之,上行下效,民間也漸漸開始這般,時間長了也就成了規矩。”
“到了現在,北洛女子已經可以理直氣壯的回答你這個問題不信,你可以随意找一人問問。”
好奇心的驅使下,生性内斂的秦飛真的攔住了一個女子的去路,“這位姑娘請留步”
“我是外地人,初到貴寶地,有一事不解,不知姑娘可願爲在下解答?”
秦飛說完便是恭恭敬敬的一禮,女子毫不忸怩受了一禮笑而回答:“公子但說無妨。”
“北洛女子,三夫四侍,是不是有點”
秦飛并不敢把話說的太明白,女子卻是聽的分明,很是禮貌的一笑過後,仰首挑眉反問:“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爲何不可三夫四侍?”
說完揚長而去
秦飛失笑,不甚自在的撫了撫額角,指着旁邊的一處茶舍說道:“義父,說了這老半天,您老必定口渴了,我們進去坐坐吧。”
秦莫也不拆穿,從善如流便率先邁了步子進去。
正值晌午,茶舍裏的人很多,有喝茶聽書的,亦有趕路歇腳的。自回到北洛,秦莫見什麽都是親切萬分,此時看到牆上挂的菜譜還有陽春面,腹中饞蟲頓時蠢蠢欲動。他常年居于海濱,吃膩了珍奇海味,倒是十分想念這簡單普通的一碗面。
小二的手腳麻利,兩碗冒着騰騰熱氣的陽春面很快就被端了上來,清亮的湯水,素淨的面條,翠綠翠綠的小蔥灑在其間,倒讓人想起了一首詩:銀絲如雪亦如霜,化盡溫柔入玉湯。但肯暖君身與腹,誰将此味換衷腸。
秦莫幾乎是含着熱淚将這碗面吃完,家的味道,從不敢忘。
再擡起頭時,秦莫便大手一揮,“走,我們去買處宅子,今天我便要住到自己家!”
“啊?”秦飛訝然,“義父,這不太可能吧,買宅子、置家具、添奴仆,無論哪個都不是這片刻功夫能做好的事情啊。”
秦莫卻不以爲然,大手又是一揮,似是能變戲法一般帶着滿滿的自信,“阿飛,哪裏有那麽麻煩,我說住得便住得!”
秦飛聽聞便也十分笃定的點點頭。隻是兩人都沒想到,這邊剛剛立下豪言壯語,轉眼就出了大麻煩。
呃.其實也可以說是桃花運
茶足飯飽,秦飛率先起身準備去結賬,卻在走出雅間的一刹那與人撞了滿懷
懷裏的女子香軟非常,一雙鳳眸似有霧氣缭繞,隻需一眼便能将人籠罩其中,頓時分不清楚東南還是西北。
秦飛在男人堆裏長大,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登時面紅耳赤呆在當場,那扶着女子纖腰的手已經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