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侍連忙搖頭,展念想想也是。
錦延乃是女帝,身系一國之責,她平日裏哪怕是打個噴嚏都讓人心驚膽戰,更别說弄傷了手,即便他身在燕地也不會全然不知啊?
那麽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一刹那,展念的心裏酸痛難當。難怪人常說情深不壽,這才半年,便落了一身的傷痛回來,這是他發現的,那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伴在錦延身邊三年,雖然隻是陪着,卻看得再清楚不過了。自從先女帝故去,羸弱的肩膀就不得不扛起所有的重任,身爲女帝可以無情、可以冷漠、可以殘忍,卻絕不能軟弱和哭泣。
錦延學的快極了,性子也變得越發隐忍,習慣将所有的情緒往心裏藏,也就成了現在的模樣,說着最言不由衷的話,藏着最深刻炙熱的情。
那日歸國的船上,他看的清清楚楚,素白帕子上刺目的殷紅,那不是雪中紅梅,那是從心裏嘔出來的血。
氣急之下,他扔了那回夢丹的解藥,沒有那痛徹心扉的過去尚且如此,若是再憶起過往,豈不是直接要了性命?!
一盞燭火下,展念執着這隻小手,反複摩挲着這處疤痕,輕輕低喃:“阿延,以前我常常在想,你怎麽就不能愛我呢?現在卻覺得,你不需要愛我,讓我陪着你就好。”
“阿延,我這一生可能就是來還債的,将我前世欠你的、沒來得及給你的愛通通都補給你.”
此刻,錦延在酒力的作用下已經睡得昏沉,卻仍是偶有呓語,說的最多的就是“皇後”。
展念不屑的嗤笑,“傻子,哪個皇後啊?要不要我把他叫來啊?”
“你才是傻子”
展念一愣,随即樂了,這做着夢還能對話?一時玩興大起,便故意挑了話頭,“當然是你啊,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錦延雙眸緊閉,秀眉卻微蹙,連小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人家才不傻呢.人家聰明着呢.”
展念用指頭戳了戳那氣鼓鼓的腮幫子,笑問道:“哪裏聰明了?說來我聽聽。”
“我會背36計.”
展念挑眉,“哦?我才不相信呢,這是五歲孩子才能背的東西,你一定是在吹牛。”
“哼!”錦延輕哼一聲,張口就來。
“第一計:阿谀逢迎,彩虹屁”
“第二計:厚顔無恥,不要臉.”
“第三計:撒嬌耍賴,牛皮糖”
昏昏沉沉的錦延說起36計來如數家珍,展念卻是越聽越糊塗,是他孤陋寡聞?兵法36計還有另外一個版本?而且聽起來還這麽古怪.
正疑惑着,錦延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展念的衣襟,半眯着眼睛鄭重交代,“追夫36計,最不管用的,就是美人計”
“你一定,一定要牢牢記住!知道嗎?”
爲了讓眼前的人記住自己的諄諄教導,錦延還用小手輕輕地拍着展念的臉龐。可,明明是溫柔的節拍,卻讓他的臉色變了幾變,心裏更是一波一波的咆哮怒吼:還能愉快的聊個天嗎?!!!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走了,紮心了。
一氣之下,展念随手推開錦延便準備離去,但是那緊緊抓着衣襟的小手卻扯着他一同順勢倒在床上。
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挨着枕頭的錦延輕輕一笑,便重新閉上眼睛安然睡去,而清醒無比的展念卻在瞬間心慌淩亂。
這麽近的距離,能清楚的看到臉上細小的絨毛,卷翹的睫毛,秀麗的眉毛,每一根都似乎在撩撥着你的心田,如春風過境,萬物生長。
還有那暖暖的呼吸,原本的芬芳融入了酒的香濃,便更添了醉人的味道。
這個時候,若是不做點什麽,是不是有點太沒出息?
展念看着那肯定不會拒絕的唇瓣,慢慢的貼了過去
一如既往的芬芳甘甜,雖然隻是淺嘗辄止,心裏仍是猶如七彩泡泡輕舞飛揚。
而且
異乎尋常的刺激!
想想也真是夠悲催的,第一次親吻是強來的,第二次是偷來的,同樣是皇後,自己的待遇未免太差了點吧!
心裏逐漸失衡的展念決定把事情搞大!
他顫抖着手掀開了錦延衣領處的一角,堪堪瞄了一眼便立刻掩了上去。捂着自己跳動如鼓的小心髒,暗自思量。
這這這.這也太刺激了吧,他有點受不了啊
雖然他早就做好了有一天被打死的思想準備,可是.
他還沒有做好錦延可能會胡言亂語的準備,萬一在什麽關鍵時候喊一聲誰誰誰,他一定會當場廢掉!
不由自主的擦了擦冷汗,展念什麽都還沒做,就已經氣喘籲籲。他躺在床邊上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就看到帷幔上有人影飄過,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這是做什麽?連他們的閨房私事也窺探上了?!
稍一思量,展念将錦延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衣襟上,一邊扯動一邊提高音量亂喊:“陛下!陛下你放手!”
“我要回去了,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哎,你承認錯誤也不行!我還是不高興!”
“别”
營帳外守夜的兩個宮侍相互對視了一眼,偷偷一笑各自低下了頭。
秋夜裏,風瑟瑟,鳥孤鳴。
營帳内,展念已經蒙着被子笑彎了腰。
看見了嗎?聽到了嗎?我聖眷優厚着呢!想把我整垮,還想找人取代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笑夠了以後,心情無比舒暢的展念順勢将錦延摟在懷裏,又仔仔細細的爲兩人蓋好被子,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人生的願望這樣多,今天也算實現了其中的一個,他終于躺在了兩個人的大床上,真好
錦延已經進入深度睡眠,她自然是不知道在這個夜裏,有一個戲精演了多少場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