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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快,轉眼月餘。
盛夏終于漸漸離去,北洛已有了秋的涼意。
退朝以後,紫極殿的喧鬧散去,空空蕩蕩的隻有陣陣秋風卷起的寂寥。即便如此,在錦延看來也是難得的清淨時光。
回來之後的她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傷懷和憂愁,她日日如陀螺般周旋忙碌,去承擔應下的各種債,也去收拾某人留下的爛攤子。
如同深深的刻在骨子裏一般,她似乎很習慣這種忙碌,甚至在其中得到了極大的心安,而這樣的心安是如此的難能可貴。
可是偏偏
偏偏就有人不想讓你心安!
金銮寶座之上的錦延坐得端正非常,若是細細查看,甚至能感覺到那脊背筆直的有些僵硬。圓潤的指甲一點一點的摳着扶手上的金漆,縱是力氣有限,也難免斑駁了一片。
她将一個名字反複在唇齒間研磨,好似這樣便能消解心頭的郁憤。
應啓!!!
這個混蛋,究竟想要做什麽?!!
你是覺得南乾安穩太平的日子太無聊了嗎?你是有錢沒地方撒了嗎?!!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了嗎?!!你是嫌我的麻煩還不夠嗎?!!
或者!!!
你幹脆就是見不得我過安穩日子,定要生些事端才開心啊!!
咚!一個小拳頭重重的砸在扶手之上,錦延即刻收了回來放在嘴邊不斷的呼着氣,疼疼疼啊!!!鑽心的疼痛使得秀眉緊緊蹙起,心裏就更加的忿忿。
哼!我北洛地域遼闊,我就不信你能全買下來!
還一定要我面談,面談個鬼啊!你能耐就請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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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是對舊南燕的統稱。
南燕滅國之後,正式納入了北洛的版圖,可是由于展皇後隻有報仇之心,沒有接管之意,甚至并沒有一丁點兒後續的安排。無奈之下,人們隻能将這塊土地稱爲燕地。
長期無人接管和治理的後果就是匪盜猖獗、亂象叢生,各種大大小小的混戰不斷,才半年的時間,就已經成了九州大地上最惡劣的區域。
對于燕地的百姓來說,不管是因爲什麽,北洛滅其家國總歸是事實,尤其是現在困苦艱難的生活,更是極爲容易滋生反叛心理。沒有能力的時候也就算了,當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燕地之亂必将成爲北洛的大患!
這也是展念到此的目的,此刻的他正琢磨着怎樣快速的完成這項任務。
按照錦延的說法,什麽時候燕地之亂平息,秩序井然、政通人和他才能回去的話,那還是要認真對待的,否則可能真會讓自己在這裏呆一輩子的。
然而,來了幾天之後的他就發現,解決不是問題,關鍵是如何快快的解決!!最好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他太想念自己的錦年殿了!!!
日子晃晃悠悠的過着,展念心中焦急,倒也按部就班的處理着各項事務,鎮壓暴亂、重建秩序、救濟民生,忙碌中還帶着些許的希冀,每每呈到宮裏的公文末尾都要問上一句:阿延,我做的可好?
雖然每次回給他的隻有一個潦草的“閱”字,然而,這恰恰也是一種含蓄的表揚,沒有批評那就是表揚!
展念腦海裏甚至能描繪出錦延看這些公文時的樣子,一定是面無表情、一絲不苟的讀完,思來想去竟挑不出丁點毛病來申斥他一句,于是隻能草草的寫一個閱字了事。
哈哈哈,還真是有趣!
半倚在案幾前,展念捧着剛剛送回來的公文,盯着那上面的禦筆朱批竟傻傻笑出聲來,仿佛那不是中規中矩的公文,而是遠方而來的情書.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心滿意足的收了公文,瞥了一眼跪在殿前的人問:“皇城那邊有什麽新的消息,一一細細說來。”
跪伏在殿前之人立刻挺起了脊背,卻并不擡頭,規規矩矩的回答:“禀皇後,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前日朝堂之上,劉侍郎聯合張禦史等人又參了您一本。說您權柄過大,恐危及皇權。”
展念聞言,面色頓時沉了下來,竟然對他下此狠手!
這一句回話其實非常的含蓄,更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他展念要謀朝篡位!
“陛下的态度呢?”展念急忙問道。
“陛下并未給出明确的态度,隻說了一句:知道了.”
展念悄悄的松了口氣,心神稍定後擺手示意:“繼續往下說。”
“是!”
“第二件,我私下探知,有人以女帝後宮空虛爲由,想送人進去”
回禀的聲音越來越小,展念卻聽的再清楚不過了,這是要對他趕盡殺絕啊!!!
先是在前朝彈劾他,使女帝生出忌憚之心;緊接着往後宮送人,借機籠絡帝心。再下一步呢?是不是要對他的家族下手了?
無論他在這裏做的多麽好,等到僥幸回去的那一天也再無立足之地!
一個沒權沒勢沒寵的皇後,還有什麽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展念将手裏把玩的串珠重重的擲在地上喝問:“繼續說!他們還做了什麽事情!!!”
珠子散落在地,發出各種玉石相撞的脆響,大殿前跪着回話的人連忙擡起了頭,“皇後息怒,沒有了,剩下的一件事與您無關。”
“那南皇不知爲什麽,近來開始頻頻在北洛鄰國買城,買不到就租,租不到就威脅,短短半月,就已經拿下與北洛東部接壤的三座城池,那意思好似要将咱們圍起來似的”
“女帝陛下爲此很是惱怒,已經當堂發了好幾次脾氣.”
乍聞此事,展念很是有些瞠目結舌,這又是什麽操作?
稍稍思慮一番後,之前聽到的那兩件事馬上就抛到了九霄雲外,什麽叫與他無關,這才是與他休戚相關的大事!!!
大殿之中,展念止不住拍案而起,“應啓!你沒完沒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