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延無精打采的坐在展念旁邊,看着那水裏紋絲不動的浮标,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展念,你行不行啊?你到底能不能釣一條魚上來,哪怕是小小的一條也行啊。”
“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還釣不上來我就要回去了!”
展念急忙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十分嚴肅的警告,“你不要總是說回去回去的,這湖裏的魚都十分傻,你說什麽它們就聽什麽!”
“你應該說:小魚兒好,小魚兒乖,小魚兒快到我的懷裏來”
“你這樣說幾遍,我們早就吃上香噴噴的烤魚了!”
錦延忍不住嗤笑,“展念,是魚傻還是你傻?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
展念不以爲意,仍是自信滿滿的樣子,并十分期待錦延能按照這個方法來試一試,于是繼續勸道:“阿延,你都沒有試過,怎麽肯定一定不行呢?”
“試一次,就一次,哪怕是爲了證明我很傻.”
“無聊!錦延拂開拽着她衣袖的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回去了。”
拍了拍身上草屑,她提步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阿延.”一個傷感至極的聲音叫住了她。回身望去,就看見垂首斂目的展念,仿若置身于一團濃郁的黑霧中,一身的光華和生機被盡數噬去,就連頭頂上七月的驕陽都化不開、驅不散。
“阿延,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你想回去找他對不對?”
“阿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會怪你。我一直以爲你已經不在了,我和阿殊日日夜夜思念你,我甚至已經開始爲我們建造陵寝,建成之日,就是我去找你之時。”
“阿延,這真的不是你的錯,隻是我不夠好。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若是他不是南皇,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我甚至想好了,要把皇後之位讓出來還給他,而我隻需要一座離你很遠很遠的小城,守着思念也能度過一生。”
“隻要你幸福就好”
說完這些,展念擡眸向錦延看去,他的眼神那樣真切和坦誠,仿若天地萬物化于其中,都将無所遁形。
尤其是将錦延看的無所遁形!
她突然就手足無措起來,站在明晃晃的日頭下找不到一個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
隻是對視了一小會兒,她就敗下陣來,重新坐到了展念旁邊,望着碧波蕩漾的遠方,悠悠的說:“展念,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明日我們就啓程”
濃霧驟然消散,無影無蹤,不留一點痕迹!
展念悄悄往錦延身邊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問:“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釣魚!”錦延狠狠的回。
“我今天必須吃到烤魚!”
“你釣不到,就一直釣!”
“一直釣不到,就待在這裏釣一輩子!”
錦延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說到最後竟然淚流滿面,似乎是真的怕一輩子都釣不到一般,一邊哽咽着,一邊念着展念教給她的咒語。
“小魚兒好.小魚兒.乖.,小魚兒快.到懷裏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錦延念了這個“釣魚咒”以後,展念真的釣上了一條魚,又肥又大,活蹦亂跳,直直的就往錦延的懷裏撲。
魚太大又過于歡騰,錦延慌的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淚,手忙腳亂許久才将它摟在懷中。看着那圓溜溜的眼睛,還有那一張一合間露出的鋒利牙齒,她有點害怕又有點興奮,不太确定的問:“展念,這魚真的能聽懂我的話?”
展念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嗯嗯!能的!不信你可以再試試。”
錦延半信半疑,又開始念“釣魚咒”。
“小魚兒好,小魚兒乖,小魚兒快到懷裏來”
話音才落,那浮标就猛的沉了下去,展念急忙收線,看起來十分的用力。錦延蓦然就緊張起來,這是不是說明,又是一條很大很大的魚?
果不其然,一尾銀梭拍打着水面,在天空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後直直的砸在了錦延的腳邊。
釣魚這回事,并不在于你釣的魚有多麽的值錢,而在于垂釣的過程充滿了未知和驚喜。
錦延看着在碧綠草地上胡亂撲騰的一尾銀梭,笑的嘴巴都合不攏,她連連誇贊道:“展念,你的釣魚咒還真管用!你說,我們還能釣一條比這個更大的魚嗎?”
陽光下,女子眉目飛揚,仰頭望着你的時候眸中流轉的是滿滿的喜悅,展念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發頂,輕笑道:“咱們多念幾遍試試呗!”
錦延立刻轉身,對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十分虔誠的念叨起來。展念也重新将魚線抛入湖中,那個樣子認真極了。
此時的湖裏,數個身着潛水衣的人正熱火朝天的忙碌着。他們分工明确,有的負責找魚,有的負責捕魚,有的負責挂魚……
碧水盈盈,清風朗朗。
不遠處的草地上躺着兩個少年,一個身着紫袍,一個身着青衫。
紫袍少年嘴裏銜着一根草梗,百無聊賴的咀嚼着,似是不太和自己的口味,皺着眉頭卻也不舍得丢開。
“你說,皇後這樣使喚咱們英武門的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青衫少年手裏撚着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很是無所謂的回:“過不過分的,咱們說的不算。”
“女帝陛下說使得那就使得,更何況,這不也是爲了陛下開心嘛!”
這時,旁邊又傳來一陣歡笑,青衫少年對着紫袍少年努努嘴,“瞧見了沒,多學着點!皇後就是皇後,若沒三分手段,怎麽能令三宮粉黛無顔色呢?”
紫袍少年聞言頻頻點頭,“你說的對,皇後的确是北洛男子的楷模,不過.”
少年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皇後心眼這樣多,陛下是不是也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