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寝室外的王公公朝裏面探了探頭,又趕緊收了回來,心裏開始無限同情每日在昭王府門口焦急等待的大人們。
這陛下也不知是怎麽了,外面都亂了套了,還有閑情逸緻在這裏畫娥眉點朱唇,他都看出來皇後娘娘都快嫌棄死了,陛下卻仿若未覺的還在問:好不好?
“不好!”錦延氣鼓鼓的将胭脂奪了回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别瞎湊熱鬧!”
“一天到晚粘着我,你自己沒事情嗎?”
“我可都看到了,你書房的折子都快堆不下了。”
“興城不要了?南乾不要了?!”
被人這樣直白的嫌棄,應啓的面子很是有些挂不住,空了的手頓在半空中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回去。錦延将那隻無所适從的手拍了下去,緩了緩語氣小聲埋怨:“笨手笨腳,塗的這麽厚,我要怎麽出去見人”
順手拿了柔軟的絲帕想要擦掉那過于豔麗的顔色,就被人攔住了,“哎你别動,我來”
雖然是滿臉的不情願,錦延仍是端正的坐好,微微的揚起了頭。應啓手上拿了絲帕舉在唇畔,卻在最後将自己的唇貼了過去,來回的蹭了幾下後才滿意的擡頭,帶着得逞後的小歡喜點評道:“嗯,這下就剛剛好了!”
看着那一片染了豔色的薄唇,錦延不由自主就說出了兩個字,“昏君.”
應啓但笑不語,心中很不以爲然:自從那日不小心把錦延親暈以後,他就連這項小福利都沒有,如今不僅要千方百計尋找機會,還隻能淺嘗辄止。若他是昏君,那該是曆史上最不稱職的昏君了。
對着鏡子收拾妥當後,錦延不再理會應啓,徑自往門外走去。應啓見了連忙追了上去,“你去哪裏,我陪你.”
錦延拍開攬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好氣的回答:“我連昭王府都出不去,還能去哪裏?!”
應啓又把手挪到了腰間,一邊走一邊解釋:“我那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雖然你長的平凡了一些,但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一點可愛的。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當然要特别小心一點。”
“不過,今天可以,我的時間都是你的,你說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
錦延半信半疑,剛剛想要開口提要求,應啓立刻就搶先說:“阿延,我帶你逛東市吧,那邊是出了名的熱鬧,你肯定喜歡!”
應啓興緻很高,也不容錦延拒絕,當即換上便服出了門。
東市是諸城最大的市集,繁華熱鬧自不必說,難得的是這裏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買不到。饒是錦延并沒有買東西的心情,看到店鋪裏陳列的琳琅滿目的貨品,還是止不住一家一家的看了下去。
就拿這珠钗首飾來說,雖比不上宮制的精巧華貴,可是勝在别緻有趣。
老闆也是個很有眼力價的,一看應啓和錦延的氣質穿着就知道是大客戶,因而也十分的熱情周到。錦延試了這個又試了那個,不知不覺已經挑花了眼。
“應啓,這個赤金麥穗好看,還是碧玺銀杏的好看,還有這個珍珠葡萄也不錯,幫我選一個。”
其實在老闆看來,人長的跟仙女一般,哪怕是戴根稻草都是别出心裁,這還能有不好看的?就在他覺得生意已經十拿九穩的時候,那清風朗月的年輕公子卻是沉着臉說:“哪個都不好看!”
既然付銀子的那個都說不好看,錦延還能說什麽?隻能悻悻的放下手裏的東西出了店門。
應啓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過分了,連忙追上去解釋,“阿延,那個是真的不好看,太普通了!我們換一家,既然選就要選最好的!”
錦延想想也是,貨比三家嘛,這才是閑逛的樂趣啊,所以立刻又高興起來,拉着應啓樂颠颠的繼續往前走。
隻是一直逛到日上中天,錦延還是兩手空空,每次都是興沖沖的看,每次都被人冷着臉拒絕。
最後,連店鋪的老闆都開始用同情的目光看錦延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怒了。
“應啓,你帶我出來究竟是做什麽的?嫌我早膳吃的太多減肥去的嗎?!”
誰料,應啓比她還要生氣,“對!我就是小氣,我一個都舍不得買!”
“哼!”
兩人氣呼呼的坐上了回昭王府的馬車,一路上誰也不理會誰,連下馬車的方向都刻意分明起來。王公公迎出來的時候就十分詫異,這是怎麽了?出門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嗎?難道是到了該吵架的日子了?
應啓也十分有骨氣,一直到錦延睡了午覺起來都沒有再出現,此時的他還獨自一人坐在堆滿了折子的小書房裏生悶氣。
那些東西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
那珍珠葡萄挂在小巧的耳垂上的時候,可愛的想讓人犯罪;
那冰藍月光手鏈串在纖纖皓腕上的時候,美好的想讓人私藏;
哪怕隻是一根普通的絲帶系于如墨青絲上的時候,瞬間就有了想要伸手輕撫的渴望。
一整個上午,隻要一想到不管給錦延買什麽,那始終是帶回去打扮給别的男人看,他的心裏就酸的想要把自己淹死!
帶着這樣的情緒,他的心裏越來越不平衡,越來越憤怒,也越來越沮喪和無力。
就這樣枯坐了半下午後,應啓喚來了王公公,遞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過去後,終于沉沉的歎了口氣。
他想過會很困難,做起來遠比想的更困難。他的時間本就不多,又這樣浪費了一下午,實在是不應該。
起身出了小書房,已經是日薄西山,那天邊的丹霞似錦,不出意外,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提步向後院走去,多麽希望,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