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觀塵鏡前,太子應瑾和千乩已經看傻了眼。
千乩白着一張臉怔愣了好半天才回了神魂,指着觀塵鏡中運送火藥的車隊語無倫次的說:“是……是……我想的……想的那樣嗎?”
應瑾沉着一張小臉,那嚴肅的神情與觀塵鏡中的白衣男子如出一轍,他凝視着畫面上的人冷冷說道:“千乩,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父帝才是真正的魔鬼。”
“當年他屠戮妖界蠠霎山滿山生靈,今日他要引滔滔洪水淹死江南百萬軍民!”
“沒有最狠,隻有更狠!”
千乩坐着也覺得腿軟的不得了,都說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所以她隻能是一個小小的仙子嗎?
“殿……殿下,這可……這可怎麽辦?要不,我們去找雨神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再下雨了?”
應瑾仍是盯着觀塵鏡一眨不眨,“你可以去試試啊,看他能聽你的還是能聽我的?”
千乩立刻就蔫了下來,沒有天帝旨意,那的确是誰的話都不可能聽。更何況她要怎麽說?去阻止一場人間浩劫?誰引發的浩劫?天帝陛下?誰安排的曆劫?千乩小仙子?
随便幾句話就會露餡,她想想都吓死了……
“千乩,沒用的,已經來不及了。”應瑾拍了拍那委頓下來的肩膀,“天意如此,我們隻能順應天意。”
千乩被拍了兩下,連頭也垂了下來,心頭默默的數着:她的仙生正式開始倒計時,還有二十天……
應瑾瞥了一眼千乩,繼續盯着觀塵鏡,一點兒細節也不敢錯過,他的心頭更多的是疑惑。
我幹爹是怎麽了?雖說神魂不全,可不至于連腦子都丢了吧。我父帝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也可能犯了老毛病,一聽是我母後的主意就立刻沒了分寸。
東宸宮裏靜悄悄的,觀塵鏡中再次出現那個着曜黑錦服的男子。
******
陣前,展念同意了應啓兩日後的約戰,馬不停蹄立刻回了大帳,神情很是有些凝重,甚至帶着少有的慌張。
“秦城主,大事不妙,我們可能已經在應啓的圈套中了!”
秦莫見展念這麽快回來本就有些奇怪,再聽了這樣的話,也是立刻迎了上來,“此話怎講?”
展念将陣前和應啓的約定說了一遍,秦莫就更不理解了,“我們已經勝券在握,爲何還要答應這樣的要求?就算是要比試,你們直接比了就是,何必要等到兩天以後,豈不是給别人做手腳的時間?”
爲什麽?
展念在心中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那是因爲應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就沒打算比試,隻是想拖延時間!
起初,他也覺得這是應啓在臨死之前的意氣之争,這點他十分能夠理解,更何況那每一句話都是引誘。
先說了可能會與錦延同生共死,讓他心生忌憚;随後又點明這是錦延的要求,讓他不能拒絕;最後又保證會徹底放手,讓他消除顧慮。凡此種種,他的确心動!
可是……
展念的腦海中徘徊着兩個大大的字:偏心……
就是這兩個字讓他立刻清醒過來。應啓說錦延偏心,這話本是沒錯的,可是隻有他再清楚不過,錦延偏心的從來都不是他!
當年他數次命懸一線,錦延都沒有對應啓有絲毫的懲處,說不定連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說過,還頂着滿朝壓力執意放他平安歸國。
如今她說要光明正大的回去,一方面的确是身爲女帝該有的體面,還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恐怕是爲了留下來給應啓善後!
至少,有她在一天,應啓就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
唉……展念心中頗爲沉重,這有心和無心的差别就是大啊……
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對秦莫說的,展念隻能撿重點解釋:“秦城主,應啓與我約定兩日後比試,隻是緩兵之計。”
“不管會做什麽,很明顯他需要兩天的時間。我們就算不答應,他死守興城也能撐上兩天的時間。我猜,他出現隻是爲了給我們吃定心丸,拖住我們。”
“如今,我們最該做的是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兩天也是我們的期限。”
秦莫不解:“這樣的形勢,他還能做什麽來扭轉乾坤?”
這也是展念十分想知道的事情,他閉上了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讓心沉靜下來,默念:若他是應啓,會如何做?
若他是應啓,他就會不顧一切,會破釜沉舟,會頑抗到底……
如何頑抗到底?靠興城的幾萬人馬?
自然是不行的……
既然實力不夠,那就要尋求外力,天?地?人?
這時,一聲悶雷乍然響起。展念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
他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應啓,瘋了。”
“我們,來不及逃了。”
……
大帳内死一般的沉寂,秦莫面色也變得十分艱難。若是展念所料不差,那他們的确是逃命也來不及了。
他以爲自己見過這世上最虛僞、最自私、最無情的人。卻不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當這些再加上一個狠辣的時候,還真是天下無敵。
秦莫想了半天,拿了一個主意,“爲今之計,要麽兩天内殺了他,要麽兩天内勸他改變主意。”
展念擡眸看了秦莫一眼,隻覺得他太過天真,勸一個人放棄自己的性命去保全敵人的性命,豈不是謬論?
還不如想辦法殺了他來得可靠些,至少還有幾分希望。
見秦莫仍是想的極爲認真,展念開口反問:“秦城主,要如何勸,誰去勸?你,還是我?這天下還有誰能管得了他嗎?”
秦莫冷冷一笑,“哼,有!”
“兒子做了壞事,自然有老子來管。”
“隻是,太便宜他了!”
展念忍不住嗤笑,“秦城主,你是說南乾的太上皇?他可是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言。更何況,哪裏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親爹。”
秦莫也是一臉的嘲諷,“他做的孽,他不管,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