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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
“簡直是無恥至極!”
“早晚有一日,我一定親手滅了你!”
一聲聲怒吼由遠及近傳來,錦年殿内的安平郡主仿若沒有聽見一般,繼續耐心哄着小阿殊吃掉最後一個蟹黃包。
展念怒氣沖沖的回來,黑着臉生了半天的氣,也沒有人搭理他一句,心裏就更加的不痛快,于是故意找茬的說:“表姐,你不要你的郡馬了,今日怎麽還沒走!”
嘿!縱是安平不想搭理展念,這句話也實在太氣人了些,她放下筷子轉頭問:“展皇後!你出門的時候埋怨我來的晚,你一回來又嫌棄我還沒走!你究竟要我怎樣?”
“你這孩子我還能不能帶了!我真是吃飽了撐的,一大早就來受你這種閑氣,我爲了照顧你這孩子冷落我家郡馬多時,我說什麽了嗎?”
安平郡主指着展念惡狠狠的控訴,“最沒良心的就是你!”
“哼!”展念不甘示弱的回擊,“沒良心算什麽,有的人心肺都沒有了,不也能趾高氣揚的數落别人嗎?!”
說她沒心沒肺?安平的心肺都快氣炸了!她真的很想直接上去打這個心黑皮厚嘴似刀的展皇後一頓,奈何實力不如人,也隻能忍氣吞聲在心中默默發誓,等到女帝回來的那一日,看你還如何嚣張!到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
這樣想着,安平心裏稍稍的平複了一些,她放緩了語氣說:“展皇後,今日又是誰惹您發這麽大的脾氣啊,說出來,讓我這個沒心沒肺的表姐給你評評理!”
展念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頗是爲難的表示,“表姐啊,雖然你并不能給我什麽好主意,但是你開口問了,我若不說那就是不給你面子,所以.還是告訴你吧!”
安平轉過身繼續喂小阿殊吃東西,這樣子她的眼睛就不用再去忍受那張虛僞至極的臉,至于耳朵将要受到的折磨,卻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表姐,我以前認爲,能成爲一國之君的人,必然是個有心胸和謀略的大丈夫,如今才明白,一個人的品格和他身份地位并無必然聯系。”
“當初北梁主動尋我北洛結盟,還不是眼饞南地的富庶?恰巧我北洛的确需要一個盟友的幫助來盡快結束這場戰事,這才與他們締結盟約,我北洛爲此也并未虧待他們。”
“這才幾日的功夫,接二連三坐地起價,竟然獅子大開口要我割讓兩座城池給他們,還說什麽這是基本的誠意,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懷疑,南乾在其中動過手腳.”
安平的面色由不耐煩轉爲肅然,思索了一會兒才說:“先不管南乾有沒有做手腳,北梁突然背信棄義,總歸是不太妙的。”
“涼城久攻不下,這是對士氣的消磨和打擊。我們雖有人和,卻并不占天時和地利,南乾守着自己的地盤,沒有供給的壓力,而我們就不一樣了,持久的消耗下去,早晚是要被拖垮的!”
“雖然說天下熙熙皆爲利往,卻也不能沒有一點兒信義,經此一事我們總該明白,北梁是靠不住的,這種盟友不要也罷!”
“隻是.”
安平郡主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小小的涼城都圍不下來,什麽時候才能接錦延回來?”
展念點點頭,“表姐說的對,北梁并不可靠,卻也不足爲懼,一個跳梁小醜而已,想要兩邊坐收漁利,北洛和南乾都不是傻子。”
悠悠的歎口氣後,展念無力的躺在了軟塌上,眼神直直的望着梁柱上的錦氏族徽,心中默默的想着:何時攻下涼城倒是小事,世上的辦法千千萬,南乾也并非鐵闆一塊,北洛缺的隻是一個契機而已。
他唯一擔心的是,錦延若是不願意回來該如何是好?無論失憶與否,他都沒有把握.
正在這時,外面有宮侍禀報,“禀皇後,襄城城主和少城主來訪,想要見您,說是有要事。”
一聽到襄城兩個字,展念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若不是因爲參加襄城之會,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又怎會讓應啓那個卑鄙小人有可趁之機!
他好不容易和阿延有了那麽一點點進展,所有的期待都被一個襄城之會打的支離破粹!
過去的生活雖然并不圓滿,可是他們始終能在一起,若是他足夠用心,運氣也足夠好,早晚有一日冰雪會消融,心門會打開。
可是如今是什麽樣子?展念又想到了那一樹繁花下,錦延給未出世的孩子做帽子的場景,那眼中的平靜安甯是他一直渴望又不可及的,那是别人給的,是他想給卻給不了的。
心止不住的又抽痛起來,當宮侍再次禀報襄城城主來訪時,他直接回了一句:“不見!”
當這兩個字送到秦莫和秦飛的面前時,兩人楞在原地面面相觑。這是怎麽了,他沒說自己是錦延的父親啊,怎麽還是這般不受待見啊?這年頭,做嶽父的這般沒有地位了?
秦莫黑着臉望着秦飛,也不說話,秦飛卻看明白了那眼中的含義,尴尬的笑笑表示,“義父,是我不争氣!不過,做哥哥挺好的,我覺得妹妹還是很喜歡我的”
生氣歸生氣,事情總是要做的,在大事面前秦莫可一點兒也不含糊。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對着宮侍說了一番話,宮侍聞言面色一凜,即刻躬身又去了錦年殿。
當秦莫和秦飛站在錦年殿的時候,展念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便問:“秦城主,聽說你剛從南乾回來,還見到了女帝,此話當真?!”
秦莫不置一詞,隻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下輪到展念着急了,他連忙解釋道:“秦城主,剛剛與家中小兒生了些閑氣,心情不好,所以才有所怠慢,還望秦城主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秦莫聽到這裏,心中萌生了一種渴望,于是便問:“小皇女很調皮嗎?”
展念聞言心中奇怪,甚至有些不喜,隻是淡淡的回道:“哪個孩子不調皮秦城主千裏迢迢而來,必定有要事相告,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秦莫将目光從地上的一個木制小兔身上收回來,開始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與南皇的内斂不一樣,這個人的驕傲都寫在臉上,尤其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卻又萬物不容,再加上那一身的桀骜,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心中再次覺得自己女兒好可憐,身爲女帝,竟然沒有一個溫順體貼的男子陪在身邊,跟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該是多麽艱難和委屈。
不過秦莫又想,這個比那個稍微好那麽一點點,至少沒有一見面就要殺了他。于是也不再計較什麽,慎重的說道,“我在南乾的确見到了女帝,她過的很不好.”
說到這裏,秦莫的眼神黯淡下來,“我能感覺她的無助和委屈,她含蓄的問我家人可好.”
“她想回家.”
展念的心突然跳的飛快,再次确認的問,“秦城主,你是說她想家,她想回家?”
看到秦莫肯定的點頭,展念就閉上了眼睛,這一刻,心中悲喜交加。突然他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更像是爲了掩飾眸中的淚光。
秦莫和秦飛再次面面相觑,還能不能有個正常點的了,這事情還能不能說了?
展念完全不顧還有外人在場,直到笑夠了才深深的一禮道:“多謝秦城主,您的大恩展念銘記于心!”
這就大恩了?那接下來要說的事,該是什麽樣的恩呢?秦莫不想再虛與委蛇浪費時間,直接說明來意。
“我們今日前來,是爲了助北洛一臂之力,盡早迎回女帝!”
展念果然就是一驚,連忙試探的問:“秦城主何意,還望直言相告。”
秦莫将自己的打算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最好是先迎女帝,後滅南乾,以免走投無路之下南皇會選擇玉石俱焚。”
聽到這裏,展念也認同的點頭,“秦城主所言甚是,事緩則圓,我們還是小心一些。”
事情談完了,兩人再次對視的時候,就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契。隻是展念心中仍有疑慮,比如:這大餡餅爲何會突然砸到他的頭上?
“都說秦城主乃俠肝義膽之人,你幫我這麽大的忙,我卻不知如何感謝你。”
秦莫微微一笑,心中暗自鄙夷,不相信我就直說,拐彎抹角的說什麽感謝,虛僞!他撿起了地上的木制小兔,饒有興緻的問:“小皇女喜歡兔子嗎?還是喜歡木頭做的玩具?”
看到展念又是一個警惕的眼神,秦莫将兔子還了回去,笑着說:“我欠了十幾年的債,總要有個機會還啊,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信與不信的我不在意,你不出手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