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每日從早忙到晚流水似的往這東苑送來各種珍馐美味,她看的從腳指頭饞到頭發絲兒,那修仙的皇後娘娘卻連餘光都不曾給一個,就讓人盡數又端了下去。她在一旁看着實在着急,您好歹多放一會兒,讓我聞聞味兒也行啊。
哎.
阿寶在心裏歎着氣,戀戀不舍的将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收了回來,輕輕的問:“娘娘,您今日想吃牡丹還是栀子?我看園子裏開的茉莉也是不錯的”
洛言擺擺手,“不必了,我自己去,你也不要跟着我。”
“可是.”阿寶很有些擔心,“娘娘您萬一再暈倒了,旁邊又沒有人,那可怎麽辦?”
“不會的,我自有分寸。”洛言淡淡的拒絕,起身便往外走去。
阿寶看着這個飄出去的身影,眉頭皺的緊緊的,每日隻吃花瓣喝清水叫有分寸?這才幾日的功夫,花兒一般的人就凋零成這個樣子,她連更衣的時候都是心驚膽戰,生怕自己力氣太大折斷了那紙片兒一般的小腰。
不過
阿寶在心裏感慨,即便是這樣也美得不像話,柔柔弱弱不堪一擊的樣子反而更加惹人憐愛,就連她看了都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奉上自己的一切,隻求一個微微的笑顔。
這樣的皇後娘娘,天生就有折磨人的能力,尤其是眼前這位南皇陛下。
洛言才走到門口,便撞進了一個懷抱,那人隻輕輕一攬,自己就被抱着回到了軟榻上。
應啓将那隻瘦弱的小手握在掌心,柔柔的勸道:“阿延,那些花花草草怎麽能填飽肚子呢?你與我生氣,何苦折磨自己?”
“你把身體養好,無論是打我罵我都有力氣,現在這樣豈不是太便宜我了?”
見洛言并不理睬,應啓突然将目光投向小宮女阿寶,“以後娘娘不吃飯,你們也不要吃了!”
小宮女阿寶聞言渾身一抖,連忙跟着勸道:“娘娘,陛下說的對,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剛剛說完,阿寶立刻意識到自己竟然脫口而出這樣不要命的話,連忙跪下來求饒。誰料,洛言卻突然輕輕一笑,仿若撥雲見日,看的應啓心中激動一片。
他連忙端了一碗素粥遞了過去,“阿延,把這個喝了,我就陪你出去,去賞花去遊船,去哪裏都可以。”
洛言沒有理會那碗粥,而是将清澈的眸光投向那張溫柔的臉,“我想回家也可以嗎?”
“阿延.”應啓輕輕的笑着,“這裏就是你的家啊.”
洛言低頭想了一下又問:“那能讓我的家人來見我嗎?我有話想問他.”
“啪”的一聲脆響,素粥灑落在地。洛言并不在意那粥潑灑在自己潔白的裙角上,而是緊緊的盯着應啓的臉。
久久也等不到回答後,洛言站了起來,無所謂的說:“算了,我也隻是随意說說,我去園子裏逛逛,不需要你陪着。”
應啓一把拽住洛言,冷冷的說:“你就算把整個昭王府走遍,也絕不可能找到出去路!”
洛言擡眸回視那個決絕的目光,輕輕柔柔的回:“天無絕人之路.”
應啓看着那個單薄的背影,就這樣飄啊飄的漸漸遠去,仿佛一陣風就會把她吹到天涯海角,再也尋覓不到。
他怎麽可能放她走,且不說他舍不得,就是如今這樣暗流洶湧的局勢,他也不放心讓她出去,想了一會兒,覺得爲今之計還是把阿辛找過來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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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外熱鬧的大街上,阿星和阿信已經遊蕩了好幾日。
“大師兄,現如今怎麽昭王府的門禁這般嚴格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把解藥送進去?”
阿星聞言也是一籌莫展,各種辦法他們都試過了,不僅不能進去,連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會不會自己這解藥送的遲了?
“大師兄,幹脆我們把藥直接給南皇吧,或者給昭王也行。”
“不行.”阿星搖搖頭,“無論是南皇和昭王都不會将解藥給她吃的,至少現在不會。”
阿信略一思索,也點點頭,“那倒也是,若是想要解藥早就來追殺我了,後來倒是一點音信都沒有,說明那根本就是不想要啊!”
“尤其是現在,解藥一出,南皇必輸!”
“輸與赢的,那般重要嗎?”阿星反問。
“當然重要!”阿信立刻肯定的回答,“赢了便是江山美人,左擁右抱,輸了就是孤家寡人,青燈一盞。你說,人生在世,哪一個好?”
阿星并不選擇,反而忿忿的說:“她又不是一個物品,可以任由别人争來搶去。我隻想将解藥給她,怎麽選擇怎麽做,她自然有主張,如今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不明不白的太不公平!”
“大師兄,這好像是我與你說的吧?你記得倒還挺清楚,嘿嘿,我發現自己就是個天才,怎麽能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連大師兄你都受益匪淺!”
阿星破天荒的沒有在阿信面前擺大師兄的譜,反而很認真的說:“阿信,旁觀者清,你是個智者。”
這話說的,饒是阿信臉皮一向很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大師兄,你才是智者呢,我是個小智者。”
正在兩人說着廢話的時候,有一隊車馬停在了昭王府的門口。阿信眼睛尖,一眼就認出那是襄城城主秦莫,他遊曆襄城的時候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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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啓聽到襄城城主秦莫前來拜訪的時候,心中也是十分詫異。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南乾和襄城關系一般,若非特殊情況,秦莫絕不會親自來找他。
出乎意料的,竟然又是來給自己的皇後送禮的!
“秦城主,這是何意?”應啓看着擺了滿滿一院子的箱子不解的問。
秦莫卻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越看心頭越是火氣,最後在心中做了一個總結:
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禍害!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個女婿他不認!
應啓心中越發的奇怪,眼前這位秦城主似乎對自己很不友善,可他們明明沒有什麽過節啊?
站在一旁的秦飛忍不住出言提醒,“義父,正事要緊!”
秦莫斂了眸中的憤怒,擠了一個還算和氣的笑容說:“南皇陛下,今日前來叨擾,是想見一見我的女兒。”
聽了這話,應啓就笑了,“秦城主,我倒從未聽說你有一個女兒,不過也可能是我孤陋寡聞,可否說的再詳細些?”
看着這樣虛情假意的笑,秦莫心裏就厭煩的不得了,于是直截了當的點明:“她的名字叫錦延!”
“你!你說什麽?!”饒是應啓耳聰目明,這時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于是再三的确認,“秦城主,你的女兒叫什麽?”
“錦延!她的名字叫錦延!錦延是我的女兒!我要見她,我要接她回家!”
秦莫索性将話攤開了說,這樣的虛僞小人他半點客氣話都不想再說。秦飛已經在旁邊急出了汗,義父平日裏不是這般沉不住氣的人,怎麽在關鍵時刻這樣意氣用事,不是說好了先見到妹妹再從長計議的嗎?!
果然,應啓聽了這樣的話面色就沉了下來,他走到秦莫面前,冷冷一笑,“秦城主,你找錯地方了,這裏沒有你的女兒!”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把她叫出來,我自會證明,我就是她的父親!”
秦莫寸步不讓,那堅定的眼神讓應啓心中有片刻的遲疑,莫非真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隐情?隻是很快又揮散了這種疑惑,錦延的情況他太了解了,如今局勢複雜,怎麽可能憑一人的三言兩語就讓他相信這麽大的事情。
“秦城主,你把這些禮物帶回去吧,我的皇後不需要。這裏也沒有你說的錦延,我還有事,恕我不能奉陪。”
應啓說了一句“送客”轉身便要離開,秦莫見此,一伸手就攔住了去路,“南皇這麽快就要翻臉了,可見壞事做的多了,心虛呢!”
應啓看了看那攔在自己面前的手,提醒道:“秦城主,這裏是南乾,不是襄城,您老人家可分得清楚?!”
“南皇,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得一個說法才能走,我隻問你最後一次,敢不敢讓我見人!”
應啓一個眼鋒掃過去,言簡意赅的拒絕:“來人,将秦城主請出去!”
話音一落,便有數十個衛兵圍了上來。秦莫冷笑一聲,那本來裝禮物的箱子裏就跳出來許多黑衣劍客,瞬時院子裏劍光四射。
眼看一場惡鬥不可避免,這時,由遠及近一個輕飄飄的聲音,似乎在喊着“爹爹.”
應啓和秦莫同時向那個方向望去,就看見一個嬌嬌柔柔的女子走了過來,面上帶着淺淺的微笑,似乎是在歡迎遠方而來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