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此刻的展念,正緊緊的閉着眼睛、嘴巴做深呼吸,因爲他害怕自己一開口便會氣絕身亡。
爲什麽他會有這樣的一個表姐,他都已經難過的快要死去,這邊卻還嫌自己眼睛閉的太慢不成?展念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出去,在正午的陽光下爆曬至死,就再也不用和這個表姐待在一起。
“展念,你去幹嘛!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到底送不送,你不送我可送了啊!”
“到時候别埋怨我越俎代庖,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到底聽到了沒.”
“表姐!”忍無可忍的展念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頭回身嚴重的警告:“表姐,你若是敢送,我就和你斷絕姐弟關系!”
“哎呦!”安平也生了氣,“展念,你過分了啊!女帝懷孕這麽大的事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也就罷了,連最起碼的關心都不願意去做,這就太失職了啊!”
“關心?!”展念都要被氣笑了,“此時,那個叫應啓的卑鄙小人不知道有多開心呢,還缺了我們幾盒人參燕窩嗎?
安平輕蔑的一哼,“搞半天,你這是吃醋了呀,是因爲懷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就受不了了?”
“我當然不能接受,我才是她的皇後,我我不甘心!”
安平聽了展念的回答,先是“哈哈哈”的大笑了幾聲,突然就變了臉色,“展念,此時你可不要犯糊塗,你更别忘了,當年那個他是因爲什麽被逼走的,你要重蹈覆轍嗎?”
“更何況,女帝生的孩子,那就隻是女帝的,與旁人何幹!”
“也就是你運氣好,得女帝另眼看待,獨房專寵。女帝一舉得女,你功不可沒,這才将你封後。若不然,你以爲阿殊能叫你一聲皇父?”
“先女帝一生未立皇後,我可從未聽錦延問過她的父親是誰。”
“姑父姑母一生隻有彼此,這些事情你不習慣,可是.這些道理你該懂吧?不要妄想和女帝一生一世一雙人,從前那個應啓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展念的心裏很委屈,他就這樣想的,也一直這樣努力。到頭來,三年的時光敵不過三個月!
“我我就是不甘心!”
“你當然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安平看着黯然神傷的展念,突然就爲他打抱不平起來。
“在過去的三年裏,我看到錦延對你的關心和寵愛,我真的以爲你們會不一樣的,是能夠就這樣白首到老的。”
“誰料,橫空糟此一截,南皇欺瞞天下,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橫刀奪愛不說,這是拿我們女帝當小貓小狗,想搶就搶,想騙就騙嗎?!”
“我北洛以信立國、以誠會友,不恃強也不淩弱,卻被南乾欺辱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乾一日不将女帝送回,我北洛一日不會善罷甘休,關于這點我是一萬個支持你的!哪怕到最後魚死網破,也定要将女帝接回來!”
“展念,女帝不在,你就是北洛的主心骨,表姐隻問你,你想讓錦延早點回來嗎?”
展念肅然點頭。
安平見此欣慰一笑,眼眶就含了淚水,“我也很想錦延.沒有她連我的日子都無趣了呢.”
“展念,一定把她要回來,她是你的,也是北洛的.”
吧嗒,一滴淚水砸在繡祥雲紋的靴面上。也隻堪堪一滴,再擡起頭時,眼眸中的深潭平如黑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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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乾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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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有了應啓的吩咐,昨日怡光并沒有來找洛言,可是心裏還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單單是放下殺身之仇,寬恕應顔,她就應該來好好緻謝。
然而一進門,就看到讓她瞠目結舌的一幕。
青澀的晨曦中,一張金絲楠木的圓桌上,擺滿了各式精美早點,南皇陛下正在一筷子,一勺子的喂洛言吃飯。
“不要,不要吃這個,太膩了!”
“哎,你慢點,你懂不懂細嚼慢咽?”
“這麽一小口,你喂小貓呢?不夠不夠!”
被洛言這樣的挑三揀四,南皇陛下卻始終保持着謙遜的态度,連連道歉:“好的好的,知道了.”
怡光呆愣的時間有點長,洛言不經意的一瞥就發現了站在影壁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
洛言趕忙吃了遞過來的一個小圓子,起身跑過去解釋:“怡光,你不要在意,陛下他正練功呢,我其實也是深受其害!”
這該是兩個人極爲私密的閨房之話,怡光止不住的好奇卻并不敢問,隻能讪讪的笑笑随洛言走了進來。
洛言自然也不會主動解釋,因爲她覺的太丢人,更害怕别人認爲自己夫君是個傻子!
這話要從洛言的那句甜言蜜語開始說起。
馬車之上,洛言曾撒嬌的要求應啓不能離開她太久,否則自己就會餓死。本來一句随口之言,應啓卻放在了心上,更異想天開的想要去培養一種技能,一種比阿辛還要厲害的技能。
沒有阿辛最多是吃飯不香,而沒有他那就根本吃不下飯!爲了培養洛言的這種依賴心理,堅決不能讓她自己動手!
雖然洛言幾次三番的抗議,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頻頻挑三揀四,但是那位南皇陛下是鐵了心的要練成一門神功,自己也隻能做被投喂的小白鼠。
怡光請了安,就局促的坐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這南皇陛下雖然和應顔是兄弟倆,可是性格卻是截然不同。此時的陛下雖是滿臉溫和,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氣息,實在是讓她親近不起來,也說不出什麽客套話。
還是洛言突然想到了什麽,興沖沖的跑回内室,很快就取了一個荷包出來。
“怡光,你打開看看!”
怡光依言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塊粉色的綢布,上面繡着的似乎是一個小動物,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來,隻能試探着問:“這是嫂嫂繡的嗎?”
一擡眸就看見滿是興奮的洛言頻頻點頭,那目光還在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怡光本就不是心思玲珑之人,張口就要詢問這上面繡的究竟是小豬還是小牛?
正在此時,應啓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搶先說:“怡光,這是你大嫂給你孩子做的禮物。這頂小帽子,還有上面繡的那朵紫金花,可是費了她許多功夫,如今還有戳破手指留下的血點。她以後都不會再做了,你手裏拿的天下獨此一件。”
怡光聞言又拿起那塊粉色綢布,細細的摸着上面的“紫金花”,想到了什麽,突然淚流滿面,“嫂嫂,這花兒繡的也太好看了吧.”
洛言一聽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呵呵,一般一般,怡光你實在不需要這樣激動。”
怡光将那小帽子疊起來,認真的收在荷包中,才破涕爲笑的說:“我要回去了,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拿給應顔看,讓他瞧瞧什麽是世上最好的嫂嫂!”
應啓聞言多看了怡光兩眼,點了點頭,便示意她回去。正在此時,外面有侍衛禀報說:北洛送了禮物過來。
三人俱是一愣,應啓尤爲驚訝。南乾和北洛都已經這般的水深火熱了,這個時候送禮,恐怕不安好心的成分更多一些。
應啓接過禮單,簡單一看,真是好一份厚禮,各種名貴的藥材補品皆在其列。心中不由忿忿,這是怕自己苛待錦延把她養瘦了嗎?還是覺得我南乾吃不起幾盒燕窩?!
扔了禮單,應啓便說:“退回去!”
侍衛答了一句“是”,卻并不離開,猶猶豫豫的又掏出了一封信,“這是北洛皇後給娘娘的一封信。”
洛言還在詫異,應啓已經以迅雷之勢起身把信蠻橫的奪了過來。看到洛言和怡光都在盯着自己,應啓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實在不合常理,連忙解釋:“如今南乾和北洛正在打仗,還是小心些比較好,誰知道這信上面會不會有毒藥。我先帶下去檢查一遍!”
說完,快速回了室内。
洛言和怡光面面相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男人嘛,總是有些很奇怪的時候,實在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兩人坐下正要說些體己話,就聽見室内傳來一句爆喝:誰是外室?!!!!!
聲音太大,兩人俱是吓了一跳。尤其是怡光,她這懷着孕實在是受不起這樣的驚吓,匆匆向洛言告退,便回到了自己院子。
應顔看到慌裏慌張的怡光就問:“怎麽了?”
怡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簡單解釋說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應顔是細緻之人,纏着怡光将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待他将一封信、北洛皇後和外室三個關鍵詞串聯到一起後,止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到肚子都痛了,才拉着怡光說:“走,跟我去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