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個下午,應啓都是心事重重,那本《資治通鑒》已經看了二個時辰,還是停在第一頁。
母後說洛言下午就能回宮,還說洛言必定會主動來尋他。雖然母後說的言之鑿鑿,可是他仍是不敢相信。在他的心裏,洛言能回來就已經是謝天謝地,還主動來找他,這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可是期待還是應該有的,萬一成真了呢?
坐的有些累了,應啓準備起來去外面活動一下筋骨,就看到一個小宮侍匆匆忙忙的跑來,還未進門就開始高聲禀報:“陛下,陛下!皇後娘娘回來了!皇後娘娘回來了!”
應啓面色一喜,随後又立刻斂了笑容,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轉身快速回到内室,換了一件洛言最喜歡的雪白廣袖長袍,又仔細整理了頭冠,确保還是一個貌美如花,惹人喜愛的夫君,才又坐回了案幾前,繼續有模有樣的開始讀那《資治通鑒》的第一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應啓心中度秒如年。
怎麽還不來?直接回了明心殿嗎?他怎麽沒想到去那邊等啊,這裏是處理政務的地方,平日阿延就極少來的,現在這種情況就更不可能來這裏找他啊!這下可好,自己要怎麽厚着臉皮進明心殿的門?!
就在應啓懊悔不已的時候,外面又有小宮侍匆忙前來禀報:“陛下,陛下,娘娘進了景泰宮,朝明政殿這邊來了!”
什麽!真的來了!母後沒騙他,阿延真的會主動來找他!瞬時應啓有些慌亂,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還是先端一會兒架子再就坡下驢?不管了,先到門口看看吧!
應啓才站到大殿門口,就迎面撞上了歸來的洛言,一聲“阿延”還未出口,他就被抓住衣襟推回了大殿。
洛言一臉的怒色,氣勢洶洶的逼着應啓倒退回案幾前,将他按坐在地上質問:“說!你和北秦公主究竟是什麽關系?何時何地何種方式相識,說過幾句話,做過什麽事,一字一句不能有任何遺漏,統統給我交代清楚,否則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洛氏的家法!”
應啓蒙住了,這……這是怎麽了,他跟北秦公主能有什麽啊?
“阿延,你這又是胡鬧什麽?我和北秦公主什麽都沒有,交代什麽呀?”
“哼!”洛言冷笑,“你騙鬼呢!什麽都沒有,就惹得人家給你寫情書?!還要死要活的盼君垂憐?!天知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麽!”
“你還沒有把我娶進門,就開始忙着找新歡!應啓啊應啓,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一片癡心錯付,我怎麽這麽可憐啊,嗚嗚嗚……”
說到傷心之處,洛言突然坐在地上掩面大哭起來,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應啓聽着這哭聲,心中又急又痛,“阿延,你不要哭啊,我.我跟北秦公主真的沒什麽啊,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麽會給我寫情書,我更沒想着找新歡啊,你相信我啊!”
應啓急得面紅耳赤,說不出任何能安撫洛言的話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笨嘴拙舌的時候。
洛言卻驟然停止哭泣,“好啊,讓我相信你,那我問你什麽你就回答什麽,你可答應?!”
“好好好,你問,你問什麽我都說!”應啓忙不疊的答應,隻要阿延不哭,怎麽樣都行啊。
洛言破涕爲笑,優雅的起身,抱着應啓撒嬌道:“夫君,你真好!你先忙吧,國家大事要緊,晚上早點回來,我等你哦?”
應啓的心立刻就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做起事情來格外的有精神,不僅将手頭上的事務很快處理完畢,還親自過問了幾件原本不必要他來處理的事情。到了傍晚,邁着輕盈的步伐回了明心殿。
洛言果然精神奕奕的等着他,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回了寝殿。
這是要做什麽,這般熱情主動嗎?應啓的心頭有如小鹿亂撞,那渾身的血液就止不住的沸騰起來,他順手将門鎖死,把洛言堵在了門扉上。
“阿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回來我真的很高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阿延.”
洛言伸手攔住了應啓湊過來的嘴巴,“夫君,你答應人家的事情還沒完成呢?”
應啓一愣,“什麽事情?”
“自然是你和北秦公主的事情.”洛言莞爾一笑,将應啓帶到案幾前,那上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宣紙,據說那是明心殿所有人苦思冥想一下午的智慧結晶.
夜已深沉,寝殿内隻點了一盞幽暗的小燈。案幾前相對而坐着兩個人,一個是精神奕奕的洛言,一個是頭腦昏沉的應啓。
“應啓,在襄城的時候,你和北秦公主可曾有過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這是應啓将要回答的第一百零八個問題。剛開始他還小心翼翼的篩選一下答案,到後來隻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誰曾想這狡猾的洛言一發現自己沒精力應對,就會問一個極爲敏感要命的問題!
“沒有,絕對沒有!”應啓極力的否認。
“是嗎?你剛才明明說了你不喜歡北秦公主離你太近,這說明她一定做過接近你的事情!”洛言直直的盯着應啓問。
“她隻是拉了我的衣袖,我當時就把衣服給換了!”
“你竟然還被别的女人扯過衣袖?!”洛言一副仿佛不認識應啓的樣子,緊接着開始奮筆疾書,一邊寫一邊嘀咕:“明日要将你所有的衣衫都換一遍新的!”
“下一個問題.”
******
次日朝堂上,應啓如往常那般坐在了威嚴的龍椅上。人們驚奇的發現,精力旺盛的南皇陛下竟然在朝堂上頻頻打起了哈欠,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啊!一陣竊竊私語後,滿大殿的人很快知道了皇後娘娘昨日已然回宮的消息,衆人一副了然的表情,都說小别勝新婚,這是不是用力過猛的後遺症啊!
應啓根本就沒注意到衆人面上各種微妙的表情,他心頭揣着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今日早晨洛言威逼利誘交給他務必完成的一件事。
議事結束,王公公并沒有按照慣例喊退朝,而是把目光遞給了應啓,衆人不明所以,也把目光都投向了他們的南皇陛下。
應啓感受到衆人的注視,臉嗖的就紅了一片,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了起來,又看似閑庭信步的走到衆人面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視死如歸般從袖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紙,開始宣讀。
我,應啓,在此宣誓!
此生隻愛洛言一人,洛言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會永遠捧在手心,還要遵守洛氏家規。
若違此誓,就讓我一唱歌就跑調,一吃飯就打嗝,一出門就下雨,一上朝就睡覺!
宣誓人:應啓。
宣誓完畢,退朝。
應啓頂着一張紅的透透的臉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很快就聽見大殿内沸騰而起的各種聲音,其中有一句他聽的最清楚,那是威遠将軍扯着嗓子喊的一句:“你們懂什麽!那是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閨房情趣!”
好嘛,這種閨房情趣他實在是終身不堪回首.
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折騰,應啓覺得這也差不多了吧,誰曾想,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一回到明心殿,應啓就得知了一個讓他吓掉魂的消息:洛言邀了北秦公主來宮裏做客,馬上就到!
北秦公主可是見過錦延的,兩人還曾經爲了自己發生過摩擦,若是讓這兩個女人見面,先不說情書這件事,單單是洛言的真實身份就已經可以把南乾的天給捅個窟窿了!
天哪,洛言知道了會怎麽想,北秦公主知道了又會怎麽做!這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這麽刺激啊!就算他有一顆年輕的心髒,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
早在幾日前,他已經給北秦使團下了限時離境的通知,如今隻期盼着,那北秦使團已經啓程,好免了這場不必要的幹戈。
可事不遂人願,下一刻應啓就聽到了宮侍的傳話,北秦公主已經到了。
洛言興緻很高,一心想要見見這寫情書的北秦公主是個何樣女子,應啓連忙攔着她勸道:“阿延,你見她做什麽,沒你好看,沒你可愛的,不要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怎麽?你心疼了嗎?怕我傷害她嗎?果然還是她更重要嗎?”洛言面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一副泫然欲泣,特大洪水很快就會來臨的樣子。
應啓最害怕的便是洛言哭泣,那比拿刀子來回攪着自己的心還要難受,因此,看到洛言這個樣子,他的心驟然一縮,手也跟着松了下來。
洛言恨恨的回望了一眼,邊走邊賭氣的說:“哼!看你這緊張的模樣,昨日所說必定有不實之處!我還非要見見這個北秦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