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能理解展念想要得到素心錦玉簪的這種心情,也十分清楚,這樣一個心性堅韌之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可是……
沒關系,所有的陰謀陽謀沖他來就好了,無論怎麽玩兒,他都奉陪到底!可是他沒有料到,那展念一開口便是沖着他的皇後!
因而,應啓再看向展念時,清澈溫潤的雙眸就布滿了陰雲。這個人,不僅不能跟他站在一起,恐怕現在連一起活着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應啓轉身,不再看這張桀骜的臉,他閉上了眼睛,掩埋了那呼之欲出的殺意,再睜開眼時又恢複了清澈溫潤,甚至還帶了幾分玩味。
“展念,說起我的皇後,的确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她對你的事很感興趣,我也與她說過一些,你知道她說什麽嗎?”
展念顯然有些迷惑,那桀骜也開始在臉上融化,變成了一種探尋。
應啓并不着急,他走到路邊開始去摘那些開的燦爛可愛的小野花,一邊挑揀着最精緻的花朵,一邊說着家常的話。
“她說,若是北洛女帝還在,會毫不猶豫的休了你!”
看到展念陡變的面色,應啓朝他做了個等一等的手勢,“别着急生氣,我的皇後是一個很可愛的人,你見了一定也會很喜歡的,不如讓她教教你,怎樣做一個稱職的皇後?”
“笑話!”展念萬分的不屑,“我稱不稱職與你們有什麽關系!你的皇後可不可愛與我有什麽關系!”
“哎……”應啓輕歎了一聲,“你就是喜歡這般輕易的去做論斷,以前是,現在也是。你都沒有見過我的皇後,怎麽就肯定她不可愛呢?我現在就想帶你去見她呢。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顧慮,畢竟這麽可愛的女子我也舍不得給别人看,尤其是你!”
“我十分擔心,你會愛上她,然後千方百計的去搶走她,那我豈不是又要經曆一次失愛之痛?”
“畢竟你那麽厲害,我可不是你的對手……”
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在展念聽來這是對他赤裸裸的侮辱,不再藏着掖着,那雙眸裏的深潭也掀起了層層波瀾,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怒斥:“應啓!我對你的皇後沒興趣!我此生也隻會愛錦延一人!她不在了,我還有我們的阿殊,還有我們的回憶!你不要與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隻要素心錦玉簪,不擇手段必須要!”
應啓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又專心緻志的摘着美麗的花朵,他混不在意的回:“好啊,你随意……”
這個時候,應啓已經摘了許多五顔六色的小野花,随意的搭配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他想到阿延應該是喜歡的,便滿意的點頭從花叢中出來,才對着展念說:“我要回去陪我那可愛的皇後了,再晚一些,她會跟我生氣。你知道女人嘛,若是在乎你的時候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你身邊,我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
“你也不用急着走,可以在這後山好好逛逛,這裏風景秀麗,空氣清新,倒是十分适合散心。”
“對了,北洛是錦延的心血,你使手段的時候多想想……而我奉陪到底!”
說完這句,應啓轉身潇灑的離去。
而在那個人再也看不到的時候,眸中的陰雲再次密布。他看起來是那麽的從容,那麽的驕傲,可是……現實是什麽呢?
錦延沒了記憶,不代表那些真實的過往也會銷聲匿迹。他們那個可愛的孩子阿殊,他們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他揮不散也抹不去!一千多個痛苦的日日夜夜裏,他時常有種想要毀滅這一切的沖動。
他不願爲難自己,這個時候卻忍不住的懷疑,在他失去阿延的日子裏,她是否早就已經愛上了别人,他們兩情相悅,生兒育女;他們朝夕相伴,柔情蜜語。她根本就不再需要自己的愛!
而此刻,若是錦延恢複了記憶,若是他與展念同時站在一起,錦延會如何選擇,還會留下來嗎?而他會舍得放手嗎?
應啓越走越遠,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留在原地的展念并無心去欣賞這秀美的風景,卸去一身的僞裝,那雙眸中就隻剩下悲戚。
“阿延,我隻是想要一個簪子,可我竟然連這個都做不到.”
也不知站了多久,展念才慢慢的下山離去,忍不住回頭望一望這峥嵘而立的山峰,一隻風筝高高的飛在這青山之間。遠遠看去,上面的畫兒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隻依稀覺得那是一個美麗的仙女,衣袂翩翩,姿态飄搖。
看着風筝飛出的方向,是南皇所居的子合堂。不難知道,這風筝是出自誰的手。展念心想:也許那真的是個可愛的皇後,比他的阿延還要可愛。
因爲他的阿延并不會這樣放風筝,他的阿延總是那麽兇。
展念回頭,不再看那飄飛的風筝。斂去一身的凄悲,迎風而行的年輕人脊背挺立,他又是北洛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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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東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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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塵鏡前的千乩仙子,連連搖頭歎氣:“哎……竟是一個兩敗俱傷,這個熱鬧看的可一點都不開心。”
“太子殿下,這局勢越來越複雜,未來還會更加複雜,小仙雖不才,卻也能看的出,這是一個無解之局,未來會如何連我這個定下命盤者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應瑾看的心情也很不好,就如同千年前那般,他不理解,也十分讨厭。他将自己的母後送到凡間去做女帝,是希望她能夠潇灑一生,卻不料仍是擺脫不了宿命。
最讨厭的就是他的父帝,定好的命盤,他非要下去插上一腳。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正常的軌道上,就如千乩所言,該如何結局如何收場?!
太子的臉色陰沉,在想什麽千乩并不知道,她的心中越來越惶惶,十分擔心千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那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她知道不能擅自幹涉凡人的命數,可若是幹涉了一個人的命數,就能拯救天下蒼生,那麽這是功不是過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向應瑾那邊靠了靠,又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個建議:“太子,不如,提前讓一個人回來吧.”
“你什麽意思?千乩?說清楚!”應瑾眸色陰沉的盯着千乩問。
千乩的小心髒一縮,她就知道,自家太子雖年紀不大,可是一點都不好糊弄,而且兇殘的時候是真兇殘,否則她也不會被控制的丁點兒反抗的膽量都沒有。
果然,下一秒應瑾就暴跳如雷了,“千乩,你是準備讓我弑父,還是讓我弑母?!!!”
天哪,這樣的罪名哪裏是小小的千乩仙子承受的住的,她慌亂的解釋:“不是的,不是的……太子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怎麽可能唆使您去殺天帝陛下和天後娘娘啊!”
“謀逆的大罪,誰能擔當的起啊?!!”
千乩一把鼻涕一把淚已經哭的沒有個仙樣了。誰料,應瑾的臉色更加陰沉,好似立馬就要刮起台風,一副想要摧毀一切的樣子。
千乩擦眼淚的時候瞥見太子的這個模樣頓時吓的六神無主,那手頓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隻有兩隻耳朵還十分清楚的聽着太子對她一字一句說的話。
“千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殺了我幹爹,對不對?!!!”
最後的幾個字仿佛一個巨獸呼嘯般沖進了千乩的耳朵,頓時嗡嗡嗡的什麽都聽不清楚了。自然也不明白爲什麽前一刻還在暴怒的太子,下一刻哭的像是痛失了珍愛。
那個樣子,她隻是看着就已經心肺俱裂!
千乩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子,是不是從小經曆了太多的孩子連心智都會成長的更快一些?太子殿下大多數時候如同普通的孩子一般,會笑會鬧,讀書修煉,并沒有什麽不同。可是她總有種感覺,那一顆本應該稚嫩鮮活的心早就已經滄桑。
千年前的事,有太多是秘聞,當年的太子殿下究竟看到了什麽,又經曆了什麽?她資質普通,實在是無法窺透。
隻是這一刻.千乩悠悠歎氣,那太子殿下身份再是尊貴,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罷了
又是一聲怒吼,觀塵鏡再次被打翻在地,隻是這一次卻是被擊的粉碎,再也沒有修複的可能。千乩也不心疼了,默默的收了觀塵鏡的碎渣,免得殿下不小心紮住了腳。
仙生漫漫,了無生趣,她活了數萬年也夠了,就這樣任性一回,圓了一個可憐孩子的心願,一個在别人看來何其荒謬,在這個孩子看來卻無比珍貴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