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的夜裏,青石闆的街道上單調的響着“吧嗒吧嗒”的馬蹄聲。那騎馬的人略微有些醉意,提着缰繩的手左拉又扯,帶的馬兒也不知該如何奔跑。
晃晃悠悠的連靖心想:再拐過一條小街就能到昌平侯府了,回去後,他要心無挂礙的好好睡上一覺!
自從洛言住進宮裏以後,連靖就覺得心裏輕飄飄的,終于沒有了那麽多的責任,也并不需要每日早早回去,生怕有一星半點的閃失無法對南皇陛下交代。
陛下大婚,作爲禁衛軍首領的他本該忙的像陀螺一般,可是陛下對這次大婚重視的無以複加,竟然直接從西大營調了軍隊駐守,确保大婚萬無一失順利舉行!
無責一身輕,他如今的日子美的很,忙裏偷閑也能和三五好友喝喝小酒、吹吹牛。人生如此惬意夫複何求?
在轉向另一條街的拐角處,也不知是下雨後的青石闆太過濕滑,還是連靖醉駕技術太差,馬兒一聲嘶鳴摔倒在地,而連靖還沒來得及咒罵一聲,便被套在一個黑口袋中迅速消失在街口,消失在姣姣的月光之下。
再醒來的連靖眼前是一片黑暗,手腳被牢牢的束縛動彈不了分毫。周圍很安靜,鼻中充斥着的是潮濕和發黴的味道。一連串的問号在他的腦海回旋,這是哪裏?出了什麽事情?他們要做什麽?
沒有思考太長的時間,一根長鞭很快告訴了他答案。
“說出你的秘密,饒你不死,否則讓你生不如死!”
這人說話的聲音嘶啞暗沉,仿若從地獄而來帶着濃烈的血腥。而連靖并不懼怕,他是禁衛軍統領,本就擅長做折磨人的事情,那些手段他心中十分清楚,你越害怕他們越猖狂!
眼下十分肯定他并一定不會死,若是能夠配合一二,甚至可免受皮肉之苦。隻是他知道的秘密那樣多,這個秘密又是指的哪一個?
“我心裏藏的秘密太多了,實在是不知閣下想要聽哪一個。”連靖語出從容滿面淡定。
那人呵呵兩聲冷笑,扔了手中皮鞭,坐在一個長條凳上。若是可以,他也不願多費功夫,畢竟主子的意思并不欲取其性命,隻要得了想要的東西,大家各自歡喜!
“好膽識、好氣度!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是肯配合,我也自當以禮相待。”
“我隻問你,那個叫洛言的表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你又從何得來!”
連靖聞言面色陡變,就算他天資愚鈍,此時也知大大不妙!别的事尚可談,這件事……說了他要死,不說他還是要死!
這人是誰派來的?爲什麽要問這件事情?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一連串的問号再次在連靖的腦海裏盤旋。
可無論如何,在理清這些事情之前他不能輕易開口,于是連靖想賭一賭,這人是否有耐心聽聽自己的謊言。
他輕輕的笑了,“原來是爲了這件事,你們竟然知道了,哈哈哈,好耳目!”
“我可以說,隻是,我無法确定說了以後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
見連靖肯說,隻是心中憂慮自己的性命,這人大手一揮,随即滿口保證:“好說好說,我們也是……”
連靖正豎着耳朵準備聽個分明,卻被另一個聲音驟然打斷。
“廢物,滾出去!”這個人聲音渾厚洪亮,還帶着濃濃殺氣。
他把剛才那人攆出去後又走到連靖面前,掐着他的咽喉惡狠狠的警告:“休要耍任何花招,你個小喽啰也敢在老子面前耍大刀,我先廢你半條命再跟你說個分明!”
說完,那人奮力揮舞起一根帶刺的短鞭,若是細心的你會發現,那刺上面還帶着尖利的倒鈎!那人一邊打還一邊罵:“格老子的!打到你半死不活,看你說是不說!”
“到了這個地方還想讨價還價,死不死的是你說的算的嘛!”
“格老子的,什麽狗屁大人,我先抽死你!”
連靖雖然經常見這種陣仗,可那是對别人,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發現他是有多麽幼稚,竟想着與虎謀皮,還想着全身而退!這一鞭鞭的抽下去,就算是百八十下也不會傷其筋骨,更别說要其性命,但那痛入心扉的感覺确會讓人喪失意志。
連靖很快便疼的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也沒了剛才的從容淡定,可是卻有一個堅定的意志,那就是不能說!不說,死他一個;說了,要死滿門,而他的父親才剛回來……
那人似是打的累了,一口濃痰吐在連靖的臉上,開始繼續審問:“說吧,讓老子也歇一歇!”
鞭子停了,身上的疼痛卻沒有停,反而比剛剛感受的更加清晰,身上的每一寸皮肉,甚至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給我個痛快吧!
連靖心想:既然活不了了,那就盡量死的痛快些吧。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算哪根蔥,也敢在我面前充大爺,我乃禁衛軍統領,豈是你這等宵小之徒能夠折辱!”
“千萬不要留活口,否則我定會追你到天涯海角,将你碾爲齑粉,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那人顯然怒急,揚起鞭子便要再打,卻又被另外一個聲音制止了。
“老三,你就這點能耐嗎?讓人開口的辦法有很多,打死了他又沒得到東西,如何向主子交差?!”
“大哥,這是個硬骨頭,不來點狠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哈哈哈哈”,來人一陣冷笑,“老三,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法……”
兩人很有默契的笑了起來,笑的連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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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洛錦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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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人生目标的展念,每日的心情都是明媚的,他悉心珍藏着每一點關于她的回憶。于是當南皇即将大婚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展念做了一個決定:給故人送份賀禮。
這個想法也是不錯的,畢竟禮尚往來,也應該回一份賀禮。安平郡主表示她是能夠理解的,不能理解的是展念竟然想親自前去!
“表弟,人家大婚,你去湊什麽熱鬧,你不知道你很惹人讨厭嗎!”安平郡主一邊給小阿殊喂着甜甜的蜜水,一邊不贊同的潑着冷水。
展念卻哈哈哈大笑起來,關于這個他當然有自知之明,不過那有什麽關系呢?
“表姐啊,我知道他讨厭我,那也沒關系,我正好也讨厭他!彼此彼此,扯平了!”
“你這臉皮還真厚,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有這多優點,還以爲你是個隻會習武讀書的悶葫蘆!”安平毫不留情的繼續打擊。
展念卻突然又陰郁起來,“我若是臉皮再厚一點就好了,那樣我就會留下她,我本來就不想讓她去……”
這個的确是展念無數個難眠的夜晚不斷反思的一個問題。他就是臉皮太薄,太好說話,不想讓她有丁點兒爲難才從來都不願意說一個“不”字。
突然就沒了任何心情,展念主動放棄,“算了,人家大喜之事,我這個傷心之人就不去壞别人的興緻了。”
安平反而有些不忍心了,她想了想笑了,“表弟,我看你還是去吧,說不定那素心錦玉簪還在他那裏,你送了祝福,又拿了簪子,還散了心,一舉三得呢!”
展念眼睛突然一亮,對啊,阿延信中并未提到簪子之事,說不定簪子還在南乾!他再次高興起來,立時覺得去南乾變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事。
“表姐,我要準備一份重重的厚禮,厚重到他不好意思必須還給我!”
“皇父我也要去!”小阿殊不放過任何一個湊熱鬧的機會。
展念卻立刻擺手拒絕:“不行,我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坐船的!你老老實實的跟平姨呆在宮裏,你知道嗎?你現在可是所有人的金寶貝!”
阿殊不是很能理解,她隻是個小孩子,喜歡熱鬧,也喜歡湊熱鬧,于是仍是想要給自己再争取一下。
“皇父,我就要去……”
展念點着她的小鼻子再次拒絕:“阿殊,誰都可以去,你不能去哦。”
安平自然也明白展念的意思,幫着他哄道:“阿殊,聽話啊,南乾一點也不好玩,平姨知道一個你母帝最喜歡的地方,你可要去看看?”
這話一出得到父女倆異口同聲的詢問:“哪裏?”
安平讪讪的笑笑表示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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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乾明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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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啓接連收到了兩封國書,一封來自北秦,而另外一封國書險些讓他打翻了手裏的茶盞。
北秦國書上說:北秦特遣美黎公主前來送賀儀,恭祝南皇陛下新婚大喜!
應啓心想,若是他沒記錯,那美黎公主可是見過錦延的,還自以爲是的與阿延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這個人他很不喜歡!
若是她來,差人好好看着,打發的遠遠的,倒也不是什麽麻煩事。真正的麻煩是……
應啓看着這封來自北洛的國書,他努力的調整着呼吸,告訴自己:要靜、要穩,不要生氣,不要着急,慢慢來……
可是,在一炷香後仍是抓狂的跳了起來怒吼:“誰稀罕你的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