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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秦的皇宮并不似其它國家那般建在城中央或是繁華鬧市之中,而是另辟蹊徑依山而立,層層疊疊的仿若懸置空中。
而永甯宮則位于重重宮殿樓宇的最北邊,這裏很高、風也很大,北秦太後很喜歡。每每站在露台之上,迎風而立的時候,都會有一種“俯瞰天下,舍我其誰”的暢意!
若是二十年前,她還是一個貧瘠孤寒的平民女子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站在北秦的巅峰,擁有呼風喚雨的神力。若不是四年前一場意外氣死了北秦先帝,她也不會有機會品嘗到權力的滋味竟然這樣迷人。
權力該是世界上最讓人上瘾的東西,你根本無法忍受會有一日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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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甯宮光潔冰冷的地闆上跪伏着一個少年,他把頭埋的很低很低,卑微又膽怯的樣子實在是很沒有出息。在他面前散落了一地的奏折,那樣脆弱無依,與他一樣輕易便能支離破碎。
北秦太後望着少年的目光寒冷如冰,說出的話卻如春風細雨,“康兒,你想親政嗎?他們想讓你親政呢!”
少年依然是最謙卑的姿态跪伏于地,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那誠誠懇懇的回答:“母後,兒臣年少又資質平庸,實在難堪國之重任,母後萬不可抛下兒臣不管啊!”
一隻塗着鮮紅蔻丹的玉手擡起了少年卑微的頭,那手的主人很是細緻的看着這張早已褪去稚嫩的臉,一遍遍的歎着氣說:“唉……母後可管不了你多久了,畢竟你也十五歲了,這般大的少年,看着的确是翅膀硬朗了呢!”
少年聞言立刻又是俯身不斷的叩首,那頭骨碰撞堅硬地闆的聲音,“咚、咚、咚”,每一聲都實實在在證明着少年的心意。
“母後,兒臣有自知之明,兒臣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北秦太後又是一陣惆怅,她掏出了一塊兒潔白的帕子,很仔細的,一下一下的擦着少年額頭上的鮮血。仿若在說着世上最難過的事:“哎,你口口聲聲喊我母後,可我并不是陳美人呢!”
潔白的帕子仍在一絲不苟的擦着血迹,少年皺着眉頭,明明涼爽的天氣卻出了滿頭的汗,他強自擠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笑容,明确的表示:“在兒臣心裏隻有母後!”
北秦太後聞言終于收了那擦拭血迹的帕子,似乎很是滿意的揚聲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知道就好,你要明白:我可以是你的母後,也可以是别人的母後,先帝那麽多兒子,我獨獨寵你一個,你可知我一片慈母之心?”
少年立刻又是幾個叩首,“兒臣一世感念母後恩德,兒臣定當孝敬母後,事事都聽母後的話!”
這句話徹底博取了北秦太後的歡心,她對着少年的額頭輕輕的吹了幾下,憐惜道:“傻孩子,那麽用力做什麽,傷在你身,痛在我心,以後千萬不要這樣了。”
“這個帕子你留着吧,這是母後的“疼”愛,傷口痛的時候就想想它……”
少年接過帕子又是一通的千恩萬謝,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永甯宮的大門他并沒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露台上吹了一會兒風。他的手裏緊緊攥着那方染血的手帕,心中感概:這的确是個好地方,想讓人展翅飛翔,可是誰能給他一對翅膀?
永甯宮内。
一個中年男子從帷幔後緩緩走出,他的面色陰沉、目光晦暗,一伸腳便踢翻了北秦太後面前的案幾。
“阿圓,直接殺了他算了!廢這麽多口舌作甚!”
北秦太後很生氣卻并不是因爲這人踢翻了她的案幾,而是厭惡那粗俗魯莽的個性,哪怕是一品紅袍加身還是掩不住一身的泥土之氣!
“哥哥!!”北秦太後氣急怒斥,“你以爲廢立一個皇帝是這麽容易的嗎?!”
“這小子心眼子雖多,可膽小懦弱,若不是有人挑唆,他怎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中年男子又是一腳踢翻了殿中央的紫金香爐,忿忿然吼道:“那怎麽辦!就這樣坐以待斃等着别人來活埋了我們嗎?!這樣沒出息的事我可不幹!”
坐以待斃?将權力拱手讓給那個卑微的小皇帝?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不過……”,北秦太後話鋒一轉,“這樣的事絕不能姑息,敢挑撥我們之間的母子關系,那一定是個奸佞之臣!說不得就有着不可告人的陰險目的,哥哥……你說會不會是想謀反啊?!”
中年男子立刻就領會到了自家妹妹的意圖,“你說的對!絕不能姑息!自然要爲民除害!”
北秦太後微微點頭,塗滿鮮紅蔻丹的玉手端起一盞美酒,四目相對一笑,剛剛還陰雲密布的永甯宮仿佛一瞬間春暖花開,兄妹倆把酒言歡,慶祝北秦江山社稷千秋萬代!
正當兄妹倆把酒言歡的時候,永甯宮的内殿裏坐着一個獨自暢飲的男子。他的臉很好看,英朗中又透着潇灑;他的雙眸很好看,深邃中又藏着溫柔。此時他的手握着一個白玉酒杯,靜靜的聽着殿外的歡笑,許久之後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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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啓程的日子。
這些天美黎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若是沒有那個人像蒼蠅一般總是盯着自己,恐怕是會更愉快一些的。
不過
上車前,美黎回首很是認真的看了看這北秦的繁華與貧瘠,在心中默默的說了一聲“再見。”她一定不會再回來了!
一路的春光明媚,順風順水,出了北秦的地界後,美黎的心情就多了一些緊張。她開始患得患失:他還記得她嗎?是不是早就忘了她?忘了也好,反正那也并不是什麽愉快的初遇。可若是忘了她,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沒有一絲絲的在意?
就在美黎愁腸百結的時候,車突然停了,車簾掀開,露出的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美黎大驚失色,像是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顫抖着指着那張臉說:“怎…怎麽是你!!”
來人也不客氣,直接鑽進了馬車,便将美黎禁锢在懷裏,“怎麽,很驚喜對不對?”
不用美黎回答,那男子便是一個霸道悠長的吻,直到懷裏的人徹底放棄抵抗癱軟成泥才停了下來。
仍是似笑非笑的樣子,徹底惹怒了美黎,她一個巴掌重重打在男子臉上,怒問:我都照你說的去做了,你爲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
男子并不惱,他甚至有些享受這一巴掌,輕輕的撫了自己的臉龐,又撫向美黎的嬌嫩臉龐,極爲寵溺的語氣回答:“不是我不肯放過公主,而是我們兩個有緣紛啊!我是禮運史,這樣的事我不來誰來?”
“哎我本想給公主一個驚喜,誰料公主如此無情,隻想着投入别人的懷抱,完全忘了我們在一起有多麽的快樂.”
“你閉嘴!”美黎怒而打斷那男子的話,“你威逼利誘,奪我清白,我恨不得你立時死去!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覺得别人咒他死去有多麽的難以接受,面對美黎的厭惡他也習以爲常,仍是無比寵溺溫柔慢慢的解釋:“公主,清白這個東西,你若在乎那就價值千金,可你若不在乎那就分文不值。更何況這種東西真真假假的,公主你若說是,那就是!”
美黎并不受男子蠱惑,一心想要離他遠遠的,“你出去,我不再找你算賬,你也離我遠一些,我們以後都不再有關系!”
男子完全不爲所動,不氣不惱不煩,他輕輕的咬着那精緻的耳垂,不斷的諄諄教導,“公主,這世界上除了利益能将兩個人緊緊的連在一起,還有共同的秘密。我們就是有共同秘密的人,公主不要再白費力氣,我們是分不開的了。”
“要怪,就怪公主太讓人難忘,令我朝思暮想,魂牽夢萦,甘做公主的裙下之臣,爲公主效勞!你放心,我對自己人是有求必應,我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而我也再不會糾纏公主。”
他不僅會幫自己,還不會再糾纏自己,美黎不可置信的回頭望向男子,世界上自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她直接問:“你想要什麽!”
男子笑了,他已經開始用實際行動來說明,“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公主屬于我!”
感受到那隻肆意來回遊走的手,美黎再次慌了,這個人爲什麽膽子如此之大,隻是貪圖男女之歡嗎?不行,絕對不行!
她想要叫喊便被堵住了嘴,她想要掙紮便被鉗住了手,一個寵溺的聲音在她耳畔說:“公主,你忘了嗎?我教你的,你越是可憐,男人越是想要摧殘,你現在的樣子是在逼我哦?”
馬車内是肆意的喘息和咚咚的心跳,馬車外面的人卻恍若未聞,一個個隻是專心的向前,不斷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