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叫做“不愛睡覺”的病!
自南皇陛下即位後,的确是勤政,每日十二個時辰有一多半都是在明政殿度過的。時間長了,索性連吃飯睡覺也放在了這裏,倒是把個正經休息用的明心殿冷落的像是冷宮一般。
陛下年輕,精力旺盛,他晚上不睡覺白天照樣精神奕奕,可是他王公公已經是個半老頭子了,哪裏經得住這般消耗。
後來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就收了兩個徒弟輪流值夜,但是伺候了一輩子主子的王公公最明白的一個道理就是:人要有人的價值,做奴才的也要有奴才的價值,一個整日不能伺候主子的奴才還有什麽用?要麽就咬牙挺着,要麽就急流勇退。既想人前風光顯貴,又想人後輕松懶憊,哪能好事都讓一個人占了呢?
而洛言姑娘是一個作息極爲規律的人,自她住進明心殿就規定了戌時一到準時落鎖!可憐陛下被鎖在大門口幾次後終于長了記性,不管多忙,不管在哪裏,戌時之前是一定要趕回去的!
而到了明心殿後的陛下就再也用不着人跟着伺候了,不光是他,洛言姑娘身邊伺候的人也會被打發出來,根據他多年揣摩聖意的經驗,那是陛下不想與别人分享他們的閨房之趣啊!
此時守在明政殿外的王公公,望着陰沉沉的天,心中卻是明媚一片。不管如何,能準點上下差的日子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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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春末,南乾馬上就要進入雨季。從前天早上開始下起的小雨,淅淅瀝瀝的到了今天早晨依然沒有一絲停下來的感覺。
明政殿中君臣幾人正在談古論政。
也許是外面的雨太熱鬧了,裏面的人說起話來就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再加上滿室的茶香袅袅,那一派從容淡然,更像是幾位風流名士在煮茶閑叙。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時間,幾人起身告退。吳侍郎在俯身行禮時撇了一眼那垂下來的撒金紗幔,一角白色裙裾從紗幔那邊露了出來,上面繡着的朵朵紅梅煞是可愛。也隻是一瞥,他便将目光即刻收回,随衆人出了明政殿。
應啓看了看伏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洛言,心中不覺柔軟一片。還是跟以前的習慣一樣,到了下雨天便總也睡不夠。他出門的時候在睡,回去的時候還在睡,索性将她帶在身邊,時時刻刻看着心中也安穩一些。
輕輕的撫着柔順的青絲,應啓又拿出了《九州圖志》。才翻了一頁,便有一個小腦袋湊了過來。
“這本《九州圖志》我也看過,好看極了,你也喜歡?”
應啓柔柔一笑,“什麽時候醒的?裝了多久了?”
洛言翻了個身繼續懶洋洋的躺在應啓的腿上,說出的話也是懶洋洋的,“就是你們說北洛什麽什麽的時候,我一聽就再也睡不着了。”
“哦,爲何?”應啓佯裝不懂故意問道,卻在心中暗想這般敏感嗎?
誰料洛言提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準确的說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我聽聞你以前成過一次婚,所嫁之人便是北洛女帝。那時你是南乾嫡長皇子,我就在想是什麽樣的勇氣讓你這般奮不顧身,後來我就想到了一個答案,那一定是愛的勇氣啊!所以,你很愛她吧?”
洛言說這些的時候,好像在聊今天晚上吃什麽一樣的随意,她甚至還分出了一些心思仔細的數着應啓衣服上的銀龍有幾根胡須。
而應啓越聽越是心驚,果不其然,最後問到了這樣的送命題!
很顯然無論怎樣回答都是不妥當的,應啓心想:我當然愛她,很愛很愛可是卻不能告訴你,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的愛一直以來隻有你!
也許是應啓沉默的時間太長了,善解人意的洛言便主動解圍,“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小氣的人,她都已經不在了,又有什麽可計較的。”
“再說了,我這人最講公平,我都沒有說愛你,自然不會要求你來愛我。”
洛言仍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她數完了那銀龍的胡須,又開始孜孜不倦的想着要怎麽把那胡須拔出來,卻不知道現實裏她已經拔了一根讓人生疼生疼的胡須!
應啓捉住了那隻還在搞破壞的小手,把它放在嘴邊,很想就這麽一口咬下去讓她也嘗嘗疼痛的滋味。
一顆豔紅的櫻桃突然遞到了他的嘴邊,垂眸便看到了一個谄媚的笑,仿佛在說:别吃我,吃它!
應啓接了櫻桃含在嘴裏,放過了那隻小手,正當洛言覺得自己得救了的時候,一陣風卷過,自己便被壓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沒有任何的防備,鋪天蓋地的吻席卷而來,一半是濃濃的渴望,一半是狠狠的懲罰,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霸道的索求,索求一個答案:你不愛我你愛誰?!
清冽裹挾着芬芳,揉碎了一顆甜美,洛言本就被纏的無力應對,還要時刻擔心那一枚小小的果核會不會不小心落入自己的咽喉,很顯然這是一個危險至極的吻!
明明連呼吸都要凝滞起來,卻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回應。這樣變着花樣的懲罰,真是讓人咬碎了一口銀牙還隻能往肚裏吞!
這樣積極的回應使得應啓的熱情越發的高漲,一隻手已是不安分四處探索,最後落在一個完美的蝴蝶結上。應啓心中暗自贊歎,他就是個天才,自從扣子事件之後他勵精圖治設計了一種新的款式,隻要輕輕的一拉,便再無阻礙,呵呵呵呵
爲了順利的進行下一步的安排,唇瓣離開投向那小巧的香肩,順便帶走了那一顆危險的果核。
危機解除,洛言立刻滿血複活,小腳毫不留情的往前一踹,一聲怒吼響徹明政大殿。
“應啓!你是不是想謀殺!!”
守在殿外的王公公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他朝同樣抖了抖的吏部尚書鄭大人擺了擺手說:“大人啊,我看您還是晚些時候來吧,陛下這會兒實在是不方便召見啊”
鄭大人連連點頭,拱手一禮立刻轉身逃離這是非之地。
明政殿内精彩繼續。
洛言系着自己的衣帶,一邊不厭其煩的想要重新打一個完美的蝴蝶結,一邊喋喋不休的埋怨:“明政殿中,乃是處理軍國大事的地方,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哼,我剛剛都聽見了,别人問你北洛如此兇悍,該當如何防患?你說什麽,無妨無妨?!”
“連我一個小女子都覺得,你這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若我是你,我恐怕就要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坐在一邊生悶氣的應啓卻執着于那一腳久久不能釋懷,他氣哼哼的問:“你踢出那一腳的時候,可曾想過若是一個不慎便要守寡度日?!”
洛言不慌不忙終于完成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才挪到應啓跟前,拿纖纖玉指戳着他的臉說:“别裝了,明明踢在胸膛,你哪裏有那般嬌弱。”
應啓一把抓住那隻小手把洛言重新拽到了自己懷裏,“我不管,你得彌補我受傷的心靈,我今日要睡床!”
“可以.”洛言突然爽快的答應了,“不過,你要給我講故事,就講北洛是怎麽把南燕在這麽短的時間内給滅掉的!”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是沒了記憶,對北洛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去關心。應啓想了想便答應了,堵不如疏,告訴她也就沒那麽惦記了。
“說起這場戰事,那必須從北洛現在的皇後說起.”
“女帝走後,北洛大權落在皇後手中,他一心爲女帝報仇,集全國之力不計代價、不計傷亡損耗,直取南燕定城,戮盡南燕皇室、貴族,使其再無複興之日。”
“這是一場勝仗,同時也是一場敗仗。勝在北洛國威國土與之俱增,敗在隻有毀滅而無重建。”
“而我認爲戰争不是爲了毀滅,而是爲了更好的未來。”
應啓說完低頭看着洛言,她想的很認真,末了也很認真的點點頭:“嗯,我覺得你分析得對,我們南乾可不能如此!”
這一句我們南乾讓應啓聽的十分開心,他有了一種很調皮的想法,接着循循善誘道:“據我所知,北洛女帝在位四年有餘,勵精圖治積澱起的國力,一場仗打下來,想來也所剩無幾。”
“若是北洛女帝沒走,不知會作何感想?會不會惱羞成怒然後休了那個皇後?”
“嗯,我看會的!”洛言回答的毫無壓力。
應啓突然就樂了,那樂不可支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小老鼠,洛言看的莫名其妙。
笑夠了,應啓獎勵洛言一個輕吻,鄭重的承諾着,
“阿延,這是我們的南乾!”
“你失去的我會一點一點全都補給你。”
“給你一個太平盛世,給你一個錦繡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