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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做了一個悠長悠長的夢,仿佛過了千年萬年那般的久,當她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卻消散的一幹二淨,什麽都沒留下了。
一個笑容出現在她的視野,那樣溫柔,仿若清風拂過心頭;又好似明月沉醉了雙眸。
她情不自禁擡起手伸了過去,想要更真切的感受,卻被另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攥住,緊緊的貼在了胸口。
“阿延,我從不知你竟然這樣貪睡,讓我好生嫉妒!”
“嫉妒的我茶飯不思,夜夜難眠!”
“現在你醒了,我終于可以問一問,在你的夢裏可有我啊?”
想來半天洛言才明白過來,這是向自己邀功也在委婉的埋怨啊!她當然知道應啓想要聽什麽,可是,她偏偏不說!
“我好像看了一場大戲,好多人在我面前匆匆而過,你嘛,倒是沒有見到。”
剛剛應啓隻是開玩笑,現在可是真的嫉妒了!他很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如今的存在感竟然弱到這種地步?!三天啊,36個時辰,都沒有夢到一絲一毫我的身影?!
仿佛吃了大虧,損失了千百萬一樣,必須立時彌補回來!應啓直接宣布:“從今天起你不能回去了,隻能留在我身邊!”
洛言駭然:“爲什麽!”
應啓自然是有各種理由的,而他決定用最浪漫的那個!
“因爲我救了你啊。”
“俗話說的好,救命之恩當以什麽相許來着?”
她當然知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洛言眨巴眨巴眼,想與應啓打個商量,“可以用别的還嗎?”
應啓也十分好說話,當即便允了,“可以,那你用什麽還呢?”
嗯……
洛言認命的垂下了眼睑,她除了一個自己,還有什麽呢?自從遇上這個人,她就有還不完的債,這下可好,怕是要還一生一世了。
這樣一想,洛言就覺得很有必要仔細看看眼前的這個人了。
憑心而論,這是她見過的長的最好看的男子,清朗如月、俊逸如風,若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小姑娘,應該是極爲容易被吸引,可是她卻對這種絕色有着天然的免疫力,好奇怪是誰給了她這種免疫力呢?
再憑心而論,他對自己真的很好,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她心生警惕。喜歡她嗎?喜歡她什麽?喜歡她這張還算不錯的臉?還是喜歡她是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傻瓜!
洛言看的認真,應啓卻揮手打斷了她。
“不要胡思亂想,我總不會逼你的,你不願意,我就送你回去。”
這下反而輪到洛言不自在了。她就是這樣别扭,别人若是步步緊逼她也寸步不讓,别人若是通情達理她自會湧泉相報。
她立即就變得豪情萬丈起來,“哼,你以爲我是賴賬不還的人嗎?不過就是以身相許,說吧,許幾次?許多久!”
應啓在心頭默默的笑,也并不急着提條件,而是端了一盞甜甜的蜜水,細細的喂洛言喝了下去,然後才附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每天一次,一次兩個時辰。”
刷的一下,洛言登時滿面通紅,她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的人竟然被逼的想要鑽地縫!應啓卻對自己的厚臉皮十分滿意,這效果不錯,正是自己想要的那種。
時光更疊,有的東西卻仍然沒有改變,比如她這别别扭扭的脾氣,還有看似豪放不拘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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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才剛剛升起,洛言已經服了藥再次沉沉睡去。白日裏的應啓能夠風輕雲淡、逗趣玩笑,到了這時,心中那濃濃的憂慮和心痛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三天前找到她時的樣子。她就泡在那渾黃污濁的深坑裏,像是被人遺棄的玩偶,沒有一絲的生氣。明媚的陽光下,蒼蠅、螞蟻、蜘蛛,各種昆蟲肆意的她身上爬來爬去。
撈上來的時候,她氣息奄奄卻立時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抓到了最後的希望怎麽都不肯放手。無法想象,這一天一夜,她經曆的是怎樣的恐懼和無助。
這一切都讓他心頭劇痛和愧疚,若不是他一心想要留她在身邊,她哪裏會受這樣的折磨。也是從這時候起,他就下定決心,再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什麽順理成章,這個戲他不演了!
回來後,她反複高燒昏迷了三日,本就嬌弱的身軀更加單薄起來。夜深人靜之時,他總是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不敢離開、不敢眨眼,哪怕是一陣風吹來都會讓他驚恐,千萬不要被吹走!
雖然她燒退人醒,可這次受了這麽大的損耗,不知要調養多久才能恢複?還有那本該無暇的纖纖玉手……
應啓又給洛言掖了掖被子,來回檢查确保沒有任何不妥後,才對着侍立的兩名宮女說:“守好,連眼睛都不要眨,有任何動靜速來禀報!”
兩名宮女輕聲應諾,應啓又回頭看了一次,終于下定決心出了明心殿。
連靖早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他的心裏一直在掙紮,不知道該不該将實情說出去,若是不說出去能不能瞞得住陛下?
可若是說了,他的妹妹怎麽辦?那是他唯一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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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東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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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應瑾忿忿的摔了觀塵鏡,指着千乩仙子命令道:“立刻,立刻去改了應顔的命數!”
“我母後的一片好心全部喂了白眼狼了!”
千乩仙子揮袖拾起了自己的寶貴觀塵鏡,來來回回檢查了數遍确認沒有問題後,才慢慢悠悠的勸道:“太子,有因必有果,您已經任性一回了,不能再任性了!”
“再說了,這人各有命,仙也各有命,别說你我改變不了,就算天帝陛下也是身在其中無能爲力啊!”
應瑾少年心性,自是聽不進去這些“天命、人命”的說法,玄之又玄,模棱兩可,嘴巴一張想說什麽都可以。他隻知道自己窩火的很!
“哼,那我就親自下去收拾他一頓!”
“哎哎哎……”千乩仙子聽到這話立刻着了急,她連忙攔住應瑾說:“我的太子啊,您就消停會兒吧,您本就闖下彌天大禍,再擅自下凡幹擾凡人的命數,啧啧啧……恕我直言,您也就隻能活這千歲了。”
應瑾卻呵呵兩聲笑,他伸手召來千乩仙子,滿臉的不懷好意,“千乩,千乩姑姑,那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啊?”
上次,太子就是用這種笑把她騙到了深淵之中,到現在還沒想到解困的辦法,這才過了幾日,又要來坑她,我說太子殿下,您就不能換個人坑嗎?!
這次,她絕不上當!
“殿下,實話告訴您,沒轍!”
“您最好的狀态就是看着别說話!什麽都不要管!”
“我好意提醒您,牽一發動全身,您改了一個人的命數,也就改了所有人的命數,包括您母後的,還有您父帝的!”
“尤其是您父帝,要是他這輩子不能跟您母後在一起,你信不信他回來把您抽筋扒皮啊!”
“這個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您自己細細思量着吧!”
應瑾的臉黑了,他心裏很難受,頹然的坐在地上,也沒了太子的威風,隻是一個委屈的小孩子。
“千乩姑姑,我母後半世颠沛坎坷,好不容易過幾天好日子,還被我折騰到凡間。本想着生在帝王之家,一世逍遙快活,也能了卻前世宿怨情仇,誰料……”
“她一身嬌弱,怕疼怕黑,能生下我來已是莫大恩賜,如今看她受苦卻無能爲力,我實在是個不孝的孩子!”
千乩心中很有觸動,隻是這觸動跟應瑾不一樣。
她心中暗想:這話還真是沒錯,論起嬌弱,六界之中無人能和你母後相較,隻是這一身嬌弱又是拜誰所賜?
還有,難道你隻是你母後的不孝孩子?你的父帝呢?這被親兒子坑的酸爽感覺,她一個旁觀者想想都覺得滋味太妙!
應瑾并不知道千乩心中所想,他日漸大了,心中也有自己的主意,埋怨完自己,又開始埋怨自己的父帝。
“我父帝也真是的,再沒有比他更小心眼的了,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功夫,非要下去摻和一腳,這下好了,我母後受苦不說,還不知最後該如何收場!”
千乩覺得自己并不适合發表意見,畢竟千年前的事她也不是完全清楚,更何況又涉及天家秘辛,她一個小仙,人微言輕,還是算了吧。
隻是很有些同情天帝陛下,這水深火熱的父子關系,啧啧啧……她有一種感覺,是不是在太子的心裏隻要娘親就可以了,這個爹爹那是要不要都行啊!
呵呵呵,千乩心中一片好奇,天帝陛下回來後該是何等的熱鬧!
應瑾沉浸在自己委屈的小世界裏,千乩也沒有留下來看熱鬧的心思了,畢竟她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她一邊邁着從容的步子,一邊念叨:有因必有果,有果又生因,因果無窮盡,緣緣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