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直到皮卡車開過來再返程，都沒有遭遇變異蟑螂的光顧。

其他人都随車回去了，張衛國和夏曦則繼續留在這裏轉轉，張衛國說的是要帶夏曦這位旅行家在這小村子裏轉一轉，采風。

駕駛員屁颠屁颠地就拉着變異鼠回去了，戰後出生的他完全沒有考慮過旅行家和采風這個兩個詞搭配在一起有什麽不對。

江海市郊的農村，其實在戰前也已經不是那麽落後了，畢竟能夠有記者去得到的地方，的确已經不存在絕對貧困的家庭，就算生活有點困難，政府的補助也跟得上，也沒人敢跟不上，大佬說的完全消滅貧困人口不是開玩笑的。

核戰降臨時的農村，既是幸運，也是不幸，核彈自然不會選取這樣沒價值的目标，但相對落後的工業條件也意味着缺乏必要的核生化防護措施。

尤其是大城市周邊的農村，雖然不會因爲核彈的直接殺傷效果而死亡，但放射性塵埃飄落在田地裏，在水渠中，沒有核生化三防措施、甚至不懂核生化防護的農村人民往往會在最痛苦的急性輻射病中死掉一批，剩下的人則會在痛苦之中度過餘生。

夏曦在一座磚房中找到了一個粉紅色的卡通書包，大概是戰前農村小學生之間最流行的那幾種山寨款式（因爲正版授權的買不起），旁邊的書桌上擺着一本還沒合上的日記本，紙張已經脆化，鉛筆的字迹歪歪斜斜，但夏曦還是看到了日記本主人痛苦、樂觀、不解的最後一段記錄。

輕輕歎了口氣，這該死的核戰争，要是沒有發生，那該多好呢。

“算了吧，不可能的。”張衛國的聲音在夏曦耳邊響起，夏曦回頭看了看，張衛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你已經說出來了。”

“誰不希望這該死的戰争從來沒有發生過呢？當冒險者的時候，我在一個小縣城裏看過圖書館收藏的戰前報紙，雖然紙張已經泛黃，油墨已經褪色，但文字的描述中，我看到的是一個百花争豔、幸福美滿的世界，如果能看一眼那個世界，估計廢土上絕大多數人願意用餘生去交換吧。”張衛國又想點一支煙，但數了數煙盒裏剩下的4支卷煙，又放了回去。

“可是，沒有那場戰争，也就沒有廢土，沒有廢土，你也就不存在了吧。”

“切，你們城裏人就是喜歡想這些有的沒的，”張衛國笑了出來，“我是否存在又有什麽關系，錯誤的世界裏，存在的人自然也是錯誤的，别想那麽多了，回去吃烤肉吧。”

“也是，想這麽多，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走吧，回去好了，這裏也沒什麽東西看了。”夏曦放下了手中的日記本，僅僅是平放的輕微振動，表面的紙張就已經化成了碎末，飄在空氣中，如果不是微護盾隔絕了灰塵，那麽肯定得嗆着。

結伴走出了這座房子，兩人準備開始往回走，剛走兩步，兩人就發現事情大條了。

一隻變異蟑螂正堵在離開村子的道路上，對着變異鼠留下的血迹擺動着觸角，大長腿在血迹上蹭啊蹭，似乎在尋找血迹通往的方向，不過變異鼠屍體裝上皮卡車之後車上的人有下來做過氣味幹擾，這隻變異蟑螂估計是不會有什麽結果了。

但沒問題，找不到老鼠，找到兩個人類，雖然沒有變異鼠美味，但也可以當做餐前小點了。

長達三米的變異蟑螂就像一輛小汽車，雖然隻有不到一米的高度，但沒有人會懷疑那巨大口器的咬合力。

繞過它是不可能的，這個距離足夠讓它嗅到活人的氣味。

張衛國第一時間取下了身後的56沖對着變異蟑螂開火，但子彈打在甲殼上，大多數都因爲入射角度太平發生了跳彈。

夏曦是第一次使用武器，雖然有射擊經驗，但是完全沒有實戰經驗，摘下粒子步槍，打開保險之後，ar眼鏡上出現了射擊準星和彈餘量等信息，果然是d20的風格，瞄準，開火，一氣呵成。

高能離子團離開槍口之後變成了亮藍色的光團，直接從變異蟑螂的左臉打進去，尾巴打出來，隻是兩三槍，整隻蟑螂就趴窩了。

張衛國在旁邊都看傻了，離子團打在甲殼上就像拿燒紅的鐵絲去捅塑料膜，毫無阻力，相比之下子彈打在甲殼上就像用玉米粒去砸鐵鍋，毫無效果。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拉着夏曦在曠野上奔跑，一邊跑還一邊脫衣服，顧不上在低溫條件下的失溫。

“變異蟑螂是群居動物，你打死了一隻，會來一窩，剛剛蟑螂的汁液飛濺到我們的身上，那将會是最明顯的信息素，你身上應該沒有吧，有的話趕緊把衣服扔了。”

其實是有兩滴的，但夏曦沒有說出來，隻要啓動微護盾的自潔功能就能清除掉自己衣服上的信息素，但由于受限于ai核心的性能，并不能幫張衛國也清理掉。

跑出去沒多遠，一大窩蟑螂就從後面的村子裏沖了出來，讓人完全不知道它們一開始到底躲在了哪裏，不過以蟑螂奔跑的速度來看，兩個人估計是跑不掉了。

夏曦一邊跑着，一邊回頭單手持槍對着蟑螂群掃射，颠簸之中，準星也在上下跳動着，準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畢竟ar眼鏡提供的隻是瞄準準星，又不是自瞄，八倍ak壓槍還能爆頭的那不是槍神，那是神仙。

視線右下角的彈餘量如同流水一般往下掉着，很快就到了10的紅線，但這個時候蟑螂也隻剩下四五隻了，畢竟離子步槍打蟑螂，擦着就殘，幾槍就死，完全不像常規步槍一樣又要大口徑又要垂直入射還得打關節的。

蟑螂距離夏曦的距離隻有不到50米了，夏曦反而不慌，停下來直接點射打死了剩下的幾隻大蟑螂，隻不過這個彈匣也就隻剩下13發的餘量了。

蟑螂的屍體零零星星分布了将近一公裏，細數下來足足有三十多隻，這數量足以滅掉一個小型的幸存者基地，然而被夏曦一個人滅了。

其實夏曦感覺還能做得更好，畢竟如果直接打中蟑螂的神經中樞的話，一槍就能解決掉一隻變異蟑螂，一部分子彈是因爲一邊跑一邊開槍打空了，離子步槍後坐力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跑步中手抖帶來的射擊偏差可不能忽略。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張衛國苦笑着走到夏曦的身邊。

“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如果對我們有什麽惡意的話，那麽我們也沒辦法反抗吧。我隻是覺得，你爲什麽不一開始就直接說明這一切呢？”

“如果我說了，你們還會歡迎我進入營地麽？”

“我懂了。”

“如果我說我想改變這個世界，你會支持我嗎？”夏曦看着天上，那個方向正是威斯登人星門的位置，隻可惜，鉛灰色的雲層遮擋之下，連天空都看不到。

“如果是别人說的這話，我肯定勸他少做白日夢，但你不一樣，你是個瘋子，還是個有實力的瘋子，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我想，你點燃了我心裏原本屬于冒險者的那份激情。”

……

回到基地的時候，張衛國凍得瑟瑟發抖，畢竟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脫掉了外面的大衣，還是很冷的。

變異蟑螂的屍體其實是相當好的蛋白質來源，但天盛基地沒有去除蟑螂身上信息素的能力，因此隻能放棄。

此時在基地的空地上，八隻變異鼠的屍體已經被分解了，首先被剝下來的就是皮，皮上的鬃毛被一根根拔出來，放在了一邊，這些鬃毛也有行商來收取，拔取鬃毛之後剩下的皮毛經過清洗、鞣制之後就會成爲大衣的絕佳材料，變異鼠鬃毛之下的軟毛長達十幾厘米，十分蓬松，保暖效果很好。

皮下是厚厚的脂肪，将會被拿去煉油，腿肉和脊肉被割下來，前者脂肪含量低，是肉幹的絕佳原料，後者則比較嫩且多汁，新鮮的時候适合拿來烤制。

其他的部分則會在分解之後被一股腦扔進營養合劑提取器，變成易于保存且飽肚的營養合劑。

晚上的時候夏曦吃到了白天割下來的裏脊肉，然而這“鮮嫩多汁”的肉塊在夏曦看來，纖維一樣堅韌如柴，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沒有香料調味，味道自然不可能好到哪裏去，不過汁水倒是比較多。

躺在床上，夏曦悄悄咪咪的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打開聯系人列表，撥通了車達的電話。

“車達麽，嗯，我想好了，我還是留在這邊吧，雖然這裏的環境賊讓人難受，但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一通電話打了十幾分鍾才結束，期間夏曦曾經和車達談論過能不能将一同出發的“有志無業青年”和“退伍特種兵”撈回來。

但現實自然不可能是那麽理想化的，夏曦不知道另外兩艘飛船的方向，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航路，也不知道半路有沒有被彗星砸中，在缺乏用作負反饋修正的目标的時候，輕微的變化就會導緻結果的混沌不可測，即便是以威斯登人技術，也不可能在數光年的範圍内定位到兩個單獨的生命信号。

“我等着你們重新回到星門的那一天，我感覺，那一天不會太遙遠。”挂電話的時候，車達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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