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道陵站在原地，周圍的景象如同浮光掠影般閃現，不停的旋轉着。
他打了個響指，
一切靜止，光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下一刻，一座莊嚴的寺廟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便是清朝時代的慈航寺，被姬道陵利用回溯，呈現了出來。
回溯，乃是之前姬道陵解因緣時得到的一個能力。
顧名思義，作用就是時間回溯查看一個人的生平。
不過這是有限制的！
如果是回溯死人的生平，必須要得到他生前的一樣物品，并且一定要在這個人死亡的地點百丈之内使用，否則能力無效。
如果是活人的話，就沒有這麽多限制了，隻需要得到他的一樣物品就行。
無論是死人還是活人，物品與主人的羁絆牽扯越深，可以回溯到的内容也越多。
淨玄現在很明顯已經仙逝了，所以這也是爲什麽姬道陵要得到佛珠，并且來到這座寺廟的原因。
根據他的猜測，淨玄是極有可能在這座寺廟中去世的。
現在看來，他算是猜對了。
當下，他穿門而過，邁步走了進去。
正對門是一座足有一人高的香爐，一根清香立在其中，青煙袅袅。
陣陣誦經聲從各個香堂内傳出，令人不自覺便放松了心情。
這是一座很有佛性的寺廟，不然也不會産生這種效果。
在他身旁，來來往往的小沙彌，他們手中或拿着木魚、或手持經文、或擔柴挑水，十分忙碌。
他們看不到姬道陵的存在，這種回溯，就類似于一種VR體驗，能讓施法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當時的場景。
姬道陵看了看四周，旋即跟在一個小沙彌的身後，朝着寺廟的内院走去。
大概走了五分鍾，便來到一顆菩提樹下，此時，一個身穿破舊袈裟的和尚正跪在樹前，一動不動。
姬道陵站在身後，知道這和尚應該就是淨玄了。
小沙彌悄悄走到淨玄身旁，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松餅和一個小水壺，開口道：“師兄，你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吃點吧，不然你的身子骨頂不住的。”
淨玄看着眼前的菩提樹，搖了搖頭，開口道：“真宏，不用管我，若是讓師尊見着，又要罰你面壁了。”
聽到這話，小沙彌眼中掉下淚來，同樣跪在淨玄身旁，開口道：“師兄，我求求你了，和住持認個錯吧，難道你真的打算跪死在這菩提樹前嗎？”
“師兄悟性一直高人一等，可爲何卻參不過這情關，要爲了一個紅粉骷髅毀了這一世修行……”
沉默了半晌，淨玄才開口道：“記得剛入門時，師尊對我說，人這一輩子，所要的東西不能太多，不過真的遇着自己喜歡的，便是要努力去争取。”
“哼，你這孽徒，佛法之外的話語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袈裟，眉目蒼老的和尚緩步走進了院子。
他的脊背佝偻着，拄着一幅拐杖，臉上全是褶皺，透出一股滄桑與衰老。
隻是，他的眸子卻異常的明亮，如同天上的辰星一般。
小沙彌看到和尚，連忙低下頭，幹巴巴道：“住、住持……”
住持搖了搖頭，揮揮手道：“這次我就不責罰你了，下不爲例，你先出去吧。”
“是。”
小沙彌點點頭，一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
待得叫真宏的小沙彌走後，住持才歎了口氣，走到了淨玄的身旁。
他看着眼前的菩提樹，眼中露出追憶：“我還記得，這樹是你剛入門時我們一起種下的，當時你耐不住性子，總想往山下跑，爲師就說等這菩提樹開花後就放你下山……”
淨玄開口道：“可這樹卻一直不見開花……”
“你可知爲何？”住持臉上露出笑意。
淨玄搖了搖頭。
“這菩提樹開花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每當它要開花時，爲師便會提前噴上藥劑，這樣樹就不會開花了。”
“……”淨玄。
沉默了一會，他才開口道：“可師尊終究還是讓我下山了。”
住持開口道：“那時你性子和佛法已經養成，我自然不用再約束你。”
淨玄開口道：“師尊現在不讓我下山，是擔心弟子一時沖動嗎？”
住持搖搖頭，開口道：“你是爲師看着長大的，爲師還能不知曉你的心意？”
頓了頓，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沉悶起來：“若是放在之前，爲師必然會放你下山的，隻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淨玄的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住持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份文書，遞了過去。
淨玄接過，看了一會，身子一顫，失聲道：“怎麽會？！”
“就在你下山去救村民的那段時間，皇上便下了诏書，欽點你爲下一任慈航寺的住持，這就是爲師不讓你下山的原因……”
“若是讓皇上知曉下一任住持，竟然爲了一個女子，背棄佛門，我們這慈航寺怕是也開不下去了，甚至，你的一衆師兄弟都要受到牽連。”
淨玄的手掌狠狠的捏住诏書，聲音都嘶啞了起來，開口道：“可……我并不想做什麽住持！”
“君命難違。”住持開口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師尊，如果我親自面見聖上呢？”淨玄不甘心的道。
住持搖了搖頭，開口道：“若皇上真這般心慈的話，當今世道也不會亂成如今這般模樣……”
說到這裏，他明亮的眸子逐漸變得渾濁起來，開口道：“淨玄，這些年爲師從沒要求過你什麽，這一次，就這一次，爲了爲師，也爲了和你同門十幾年的師兄弟，這份诏書，你便收下吧。”
說着，住持丢了拐杖，雙腿微屈，就要跪下來。
淨玄吓了一跳，連忙跪在住持面前，攙扶着他，開口道：“師尊，你這一跪，弟子承受不起……”
他深吸口氣，握着诏書的手都露出青筋，開口道：“師尊照顧我二十年，弟子這條命都是師尊撿回來的，您的要求，我自然會答應，不過師尊，您能容我下山去和行歌說清楚嗎？”
住持點點頭，開口道：“這女子是不是鵝蛋臉，眼角下有一顆淚痣？”
“師尊是如何知曉的？”
“她就在寺外，已經等了你一夜。”
“行歌她……竟然來了！”
淨玄起身，朝寺外的方向看去。
這個動作，也讓他的面孔，第一次暴露在姬道陵的眼中。
當姬道陵看到淨玄的模樣時，眼中終于露出一絲訝色，喃喃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