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面露難色，千月老祖心中一沉。
當初獨孤終笙在秘境的遭遇，另一名靈昭派弟子也在場，醒來後便将整個過程一一禀報，所以，這事兒還真不能怪人家。
誰讓他家弟子，自己湊上去吸那怪力呢？
雖然情感上對眼前之人略有微詞，但千月老祖修行多年，理智上不會容許他做出遷怒之事。
“小友可是遇到麻煩，不妨直言。”千月老祖依舊神色和藹，手指微動，便将獨孤終笙重新安置到靈脈之上。
“實不相瞞，晚輩才疏學淺，暫且看不出獨孤道友身上的不妥之處。”程雪斟酌着用詞，謹慎道。
在場除她之外，都是千年老狐狸，一聽這話，心中就有數了。
“既然如此，也不勉強小友，隻是麻煩你走這一趟了，無論有什麽需要，都可以盡管開口，我這裏随時都歡迎小友！”千月老祖神色如常，說完便不再開口。
“多謝！”聞言，程雪依舊沒有表态。
事實上，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走神魔體的路子，當初太極陰陽失衡，險些當場自爆，給她留下的陰影還是太深刻了。
程雪行禮告退，出了洞府，身後跟着程門。
見他面色無波無瀾，程雪不覺有些納悶：“獨孤終笙是你師侄，你都不擔心嗎？”
聞言，程門睨了她一眼，擺手表示拒絕：“靈昭派弟子雖少，但積年累月下來，也有上千之數，叫我師叔的弟子，多了去了！”
“但他是天選之子啊，對你們門派來說，應該很重要吧！”程雪擡頭，不解道。
“天選之子，還不是别人手上的一顆棋子？”程門嗤之以鼻，面露不屑。
“……你知道什麽？”
“我也是别人手上的棋子？”
“天下大亂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
程門隻想給自己嘴巴來一下，讓你多嘴！
“行了，你不是要見你的小舅舅嗎？他就在那竹樓。”說完，他便消失在原地。
程雪見他這明顯心虛的樣子，不由氣成個河豚，既然什麽都不想跟她說，爲什麽還屢屢提及，就是想吊人胃口，簡直是弟弟行爲！
她在心裏默默豎起了中指，冷哼一聲，正想朝竹樓走去，眼前便出現一道紅色身影。
“小舅舅！”程雪興奮上前，但當她真正看到付巍時，不由面色一滞。
他依舊還是付巍，卻似乎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付巍。
他依舊對她笑，笑容裏卻多了幾分涼薄。
他依舊身着紅衣，這紅色，卻不再是此間少年的熱烈，而是戰袍染血的肅殺。
程雪愣在原地，似不敢上前，最後還是付巍扯了扯嘴角，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多年未見，連舅舅都不認了？”
“不是不認，是不敢認。”程雪抓着他的手，神色認真，“你這樣，我看了心裏堵得慌。”
聞言，付巍終究是軟了心腸，緩下神色道：“不要怕。”
倆人進了竹樓，茶香袅袅，程雪擡眼望去，付巍的神色被水霧一遮，難以窺探。
一時間，她有許多話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很多事情想問，卻又怕觸到他的傷口。
與她相比，付巍倒是輕松多了，還有心思給她說教：“出門在外，行事得謹慎，這次秘境中的事，我也聽說了，廢功重修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得吸取教訓，擺正心态……”
這麽多天過去了，荒古秘境中的事，早已被傳得沸沸揚揚，畢竟當時有衆多散修在場，當然，五大門派也沒想着封口。
他那絮絮叨叨的樣子，讓程雪不由産生一種錯覺，以前的付巍似乎又回來了。
以往一聽他說教，她便想捂耳，這次卻喜上眉梢，恨不得讓他一直說下去。
程雪一邊附和，一邊擡頭仔細打量他，如今她靈力修爲全失，神魂修爲卻還在，即便如此，她依舊看不清付巍的實力。
“聽明白了嗎？”付巍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明白了！”
“那你複述一遍。”
“？？？”
不愧是程立親自教出來的，深知程雪本性。
氣氛似乎回到從前，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開始談正事。
“小舅舅，你的修爲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感應不到啊？”程雪托腮，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桌上的茶杯。
“我是魔修，你當然感應不到。”付巍搖頭，看着眼前這個學術不精的家夥，無奈道。
“那你究竟修到哪個境界了？”程雪停止玩弄茶杯，擡頭看着付巍，正色道：“還有，報仇的事，千萬不可沖動！”
甯欣付茂的仇，兩人都不可能忘記的，程雪一提到這個，明顯感覺對面付巍的呼吸重了幾分。
良久，付巍才從那種狀态中清醒過來，狀似輕松道：“這事兒，你别摻和。”
聞言，程雪心裏不服氣，但見付巍情緒不對，還是忍住沒出聲。
“聽到沒？”付巍眼神淩厲，雙眸嗜血，讓程雪心頭一驚。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沒得到回應，付巍的眸色越發深沉，就在程雪以爲他要動手時，他突然神色一頓，接着擡手揉了揉額頭，苦笑道：“吓着你了！”
“……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見他恢複正常，程雪刷地起身，惡狠狠道。
這是從程門那兒得到的經驗，不堅決一點，每個人都把她當成小孩子哄呢，所以這次，她的态度必須強硬！
“你還記得學堂上夫子講過的東西嗎？關于魔修的。”付巍有些無力，癱在椅子上，看着天空，神色有些迷茫。
“廢功重修，還來得及嗎？”
魔修的修煉方法，注定會讓走上這條路的人，情緒大起大落，若非自制力極其強悍之人，修到最後，絕大部分魔修都以悲劇收尾。
思及此，程雪還是覺得這條路太危險了，這世間有千萬條道路，修魔這條道，卻是最爲危險的。
一般情況下，隻有那些沒有靈根的凡人，求仙心切，才會走上這條艱難的道路。
然而付巍不但有靈根，而且靈根資質極好，即便修道，進展也是神速。
這在之前已經驗證過了。
看着眼前之人期待的神色，付巍突然起身，揮出一擊，一瞬間，山崩地裂，巨石滾滾而落。
要不是此地有禁制在，方圓幾十裏也沒有其他人，這動靜，可能早就引來靈昭派的弟子。
程雪卻不關心這個，她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深吸了一口。
這威力，隻是随意一擊而已，至少是出竅大修才能做到，付巍才幾歲？他不會是上仙轉世吧！
見她震驚的樣子，付巍重新坐定，正色道：“這就是我爲什麽不廢功重修的原因！”
他簡直是上天專門爲修魔量身定制的苗子，入魔當天，修爲非但沒掉，還精進不少，這要是說出去，定會驚掉别人的眼珠子！
之後，程雪便不再提修魔一事，收拾好心情，開始勸說他回宗。
通天塔開啓在即，付巍雖入魔了，可還是暮影老祖的親傳弟子，定是可以進去曆練一番。
不料，付巍思索了一會兒，卻是拒絕了。
“聽說靈昭派内有幽冥靈脈，我想留在這兒碰碰運氣！”竹樓是他的随身洞府，禁制多如牛毛，絕對安全，所以他才跟程雪直言不諱，道明自己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