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派,付巍拜别師尊暮影老祖,前往魂殿查看弟子們的魂燈情況。
自從他拜暮影爲師,這些瑣事就由他代勞,這幾年宗門與殺戮之境雙方局勢緊張,他自五年前出門曆練被追殺,回宗門後就再也沒出去。
所以這五年來,北溟派弟子的魂燈,都是由他照看的。
今天他也像往常一樣,來到魂殿,然而,眼前所見,卻讓他神色大變。
隻見一盞魂燈上的魂火搖搖欲墜,一陣劇烈波動過後,幾近于熄滅。
付巍趕緊上前查看,魂燈底座赫然寫着“程雪”二字,讓他再也保持不了冷靜,急忙傳訊給掌門。
這五年來,程雪一直未曾現身,付巍自然也去打聽過,隻是掌門怕他多心,也就沒告訴他程雪可能面臨的險境。
隻是,付巍不是一般弟子,旁敲側擊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心裏都有數了。
剛開始他也是心急如焚,怕殺戮之境狗急跳牆,真将人拿出來祭旗了。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明裏暗裏阻止宗門裏的激進派,然而這事涉及頂尖勢力間的較量,他雖然是天選之子,極受門派重視,但想左右這種層面上的鬥争,他還是不夠格。
事實上,北溟派高層,大多傾向于直接與殺戮之境開戰,畢竟,宗門權威不能受損,因此,盡管這些年他用盡手段,也隻是稍微說動了自己的師尊,讓他不至于火上澆油。
好在這些年程雪的魂燈雖有波動,但總體上還算正常,讓他不至于失去理智,單槍匹馬殺向殺戮之境。
可是,這種平靜的假象在今天就要撕破了,付巍看着眼前隻剩一絲微光的魂火,眼眸漸深。
身上萬年不變的紅衣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情緒,霎那間變得雪白,宛如喪鍾響起,無數人将爲之送葬。
按理說,付巍也僅僅隻是在飛崖峰呆了一年左右,一年時光,對于一個少年來說,或許隻是彈指一揮間。
但在飛崖峰上的一年時光,對于付巍來說,意義非凡。
他自小由付家老祖撫養長大,然而從飛崖峰回來後,老祖便坐化了,他還來不及悲傷,就被家族寄予厚望,之後橫空出世的天選榜,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沒有人将他當成一般的十歲少年來看,父母的期望,家族的命運,一時之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與此同時,這些壓力,也讓一個鮮衣怒馬的小少爺,快速地成長爲一個合格的世家子弟。
長期的壓抑讓他更加留戀飛崖峰上的日子,所以雖然僅僅隻呆了一年時間,那些日子,也給他短暫的少年時光,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此,程雪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極高的,畢竟,肥崽子的威力,他到現在都忘不了。
付巍正準備隻身前往殺戮之境救人,掌門便聞訊而來,見殿内情況,一瞬間便明白過來。
趕緊阻止他:“此事不可爲,冷靜!”
掌門一向是和藹可親的,此時他的神情卻從所未有的嚴肅,語氣也是格外嚴厲,付巍不置可否,徑直行禮告退。
見狀,掌門哪裏能放他離去,趕緊将情況和盤托出。
原來前段時間,密羅得知程雪在東夷那兒,喜不自勝,第一時間就以此爲威脅北溟派,獅子大開口,讓宗門支付巨額贖金。
北溟派那些脾氣火爆的老祖,得知這個消息,瞬間就炸了,嚷嚷着就要立刻打上門去,給他們一個教訓!
宗門本就是支持開戰的人居多,如今對方如此嚣張,更是火上澆油,這讓掌門幾乎愁白頭。
他的私心當然是向着程雪,隻能在雙方中極力周旋,一邊命令留在殺戮之境的暗探盡快救出程雪。
隻是,這一切還未挺過三日,變故就這麽快發生了。
說實話當掌門看到程雪的魂燈奄奄一息,幾乎要熄滅時,他第一反應是對方故弄玄虛,扯幌子想讓宗門快點屈服。
畢竟,這麽值錢的人質,對方如何舍得撕票。
付巍何嘗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光憑這點,就置程雪于險境中不顧,他做不到。
這五年來,他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對方痛下殺手,如今看到程雪的魂燈變化,終于忍不住了。
掌門勸說無果,幹脆放手了,也罷,殺戮之境委實欺人太甚,不給他點顔色看看,真以爲北溟派是泥捏的!
于是,他打算不再保留。
程雪魂燈的情況,很快在北溟派高層中傳開了,那些激進派的人見狀,更加氣憤了。
就連一直态度不明的桑雲與荷雲,這次也不再沉默,既然對方這麽肆無忌憚,就不要怪他北溟派不留情面了。
于是,雙方在僵持這麽久後,終于正式開戰了。
密羅對此,可以說是猝不及防,怎麽回事,不在乎天選之子是嗎?
前方陣線接連失守,派出去應戰的渡劫大能死的死,傷的傷,惱羞成怒下,密羅當即去了東夷洞府,想殺雞儆猴。
然而此時正是煉藥的關鍵時刻,東夷哪裏願意交人,讓自己前功盡棄,所以,密羅隻能黑着臉離開了。
多事之秋,要是再内讧起來,這局勢就更加危險了。
他忍住一時之氣,打算親自應戰。
外界的戰争進行得如火如荼,丹爐内的程雪卻絲毫未覺,她如今意識不清不楚,仿佛遊走在三界之外,虛無缥缈,無迹可尋。
極緻的高溫,以及詭異的藥力,讓她的神魂處于一個奇妙的狀态。
是痛苦?是極樂?還是無欲無求?她不知道,隻覺身心前所未有的輕盈,而足尖卻仿佛有萬鈞之力在拉扯,兩者奇妙地結合在一起,讓她欲仙欲死,不知今夕何夕。
倏忽間,她的腦袋突然炸開了,并不是誇大其詞,是真的炸開了。
千山萬水,無邊月色,盡收眼底,她宛如一陣風,哪裏都能看清,又像是一片雲,化成霧水在天地間遊蕩……
生活中的一幀幀,一幕幕畫面浮現在眼前,溫馨的飛崖峰,熱鬧的青陽城,午後昏昏欲睡的小學堂,可能是回光返照吧,她真的要死了,唉!
一時間,諸多感慨湧上心頭,讓她鼻尖隐隐泛酸,她還沒有飛升仙界,去找爹娘呢,也沒有看清,爹爹帶她去的星河中,那片黑暗究竟有什麽。
就這樣吧!
隻是,仿若時光倒流,畫面從梅城事端,到爹娘飛升,天選榜出,再到她身形縮小了一大圈,揣着小肥手,給各位老祖行拜年禮……
很快,畫面出現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嬰兒,再往下,便是輪回往生的秘密了。
程雪以爲畫面會就此而止,自己回顧完一生,生命自此終結,可沒想到,畫面經過一段不長不短的黑暗後,突然明亮起來。
那是一個更加神奇的世界,程雪神府中那些久違的記憶,逐漸複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