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鎮衙門院子裏靜悄悄，橫呈的屍體與噴濺的鮮血觸目驚心，百多号人噤若寒蟬看都不敢看李愚一眼。
殺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李愚一連殺了十多個人，而且還是官府的人，這對于院子裏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看着那一張張驚恐的表情，李愚心頭苦澀。
殺人并非他的本意，蝼蟻尚且偷生，爲了活着，他不得不那麽去做，否則死的就是他。
暗自一歎，李愚看向牆根還在愣神的李大樹說：“大樹，幹活兒了，把這些屍體的腦袋都割下來防止變成怪物”
“啊？哦，好！”聽到李愚的話李大樹反應過來點頭道。
在王家大院的時候李大樹幫忙割過強盜的腦袋，這會兒面對一地屍體他也不怎麽害怕，答應下來後就尋摸了一把捕快的刀開始動手。
李大樹動手的時候，李愚重新将左輪槍的子彈填滿，放在包裹中以便随時取用，旋即看了一眼大堂角落瑟瑟發抖的倆小道士，并未理會他們，過去給李大樹幫忙。
這倆小道士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看上去比自己還小，李愚并未殺他們。
要殺自己的是胡大年和周青羊以及那些捕快，他們已經死了，李愚不是弑殺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殃及無辜。
李愚兩人用捕快的配刀在一百多雙驚恐的目光注視下将院子裏的屍體腦袋割掉，返回大廳将胡大年和周青羊腦袋割掉的時候，倆瑟瑟發抖的小道士，其中一個壯着膽子問李愚：“大……大哥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聽到這個聲音，剛剛割下周青羊腦袋的李愚一愣，旋即看着說話的小道士問：“你不恨我把你們的師傅殺了？”
那小道士看了一眼周青羊的屍體搖搖頭說：“不恨”
“他是你們師傅，你們居然不恨我？”李愚好奇問。
另一個小道士開口道：“大……大哥哥，我們跟着師傅不過三個多月而已，他沒教我們什麽本事不說，還動不動就對我們進行打罵，你看，我身上還有傷呢，就是師傅打的，如果不是父母逼着我們跟師傅學點謀生本事，我們早就不跟着他啦，所以我們不恨你，反而，反而有點高興……”
學徒跟着師傅遭到打罵那是常态，簡直沒有人權，各行各業都差不多，是以對于小道士的這番話李愚倒是沒有懷疑。
想了想，李愚說：“既然你們想幫忙的話，那就來吧，将屍體拖到牆根處，然後我們挖個坑把所有屍體埋了，這麽熱的天萬一屍體腐爛引發瘟疫就麻煩大了”
“嗯，好，我們這就來幫忙”倆小道士如釋重負道。
接着李愚李大樹和倆小道士費力的把所有屍體都拖到了牆根，大熱天的累出了一身汗。
又熱又累，挖坑的事情等下再說，先休息一下。
休息的時候李大樹好奇的看着倆小道士問：“你們不怕死人啊？”
“我們跟着師傅幾個月，雖然本事沒有學到，但經常和死人大交道，倒也不怕”其中一個小道士說。
他們不怕屍體，反倒是有點怕李愚，沒辦法，李愚殺了十多個捕快的畫面還曆曆在目。
李愚問他們：“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叫王小山，是哥哥，他叫王小石，是弟弟，我們是親兄弟，我比小石大一歲多點”年長一點的小道士開口道。
原來是兄弟，難怪長得那麽像。
李愚點點頭問：“你們師傅死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王家倆兄弟臉色黯然，王小山說：“我們家原本就是鎮上的，父母已經變成怪物了，現在師傅也死了，不知道接下面怎麽辦”
“大哥哥，你本事那麽大，以後我們兄弟倆跟着你怎麽樣？我們雖然沒啥本事，但還能幫你跑腿什麽的”王小石畏懼中帶着點期望的問李愚。
無處可去的他們雖然無畏懼李愚，但李愚能輕易殺死十多個捕快，本能的覺得在李愚身邊能獲得安全感。
笑了笑，李愚搖搖頭說：“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怎麽辦呢，再說吧，幹活，先把這些屍體埋了在說”
口中說着，李愚起身，因爲沒有鋤頭之類的工具，隻能用捕快的佩刀刨地，希望能挖出一個大坑把所有屍體埋了。
十多具屍體，想要全部埋了挖的坑可不能小，但又沒有趁手的工具，可想而知對李愚他們來說何其艱難。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期間還停下休息了幾次也隻挖出一個小坑，離埋下所有屍體還遙遙無期。
估計是這麽長時間了院子裏的其他人也接受了眼下的事實，有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在其他人膽戰心驚中來到李愚他們幾米外，小心翼翼的問：“你們……需不需要幫忙？”
問話的時候這個中年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李愚一言不合就把他給殺了。
轉頭看向他，李愚點頭笑道：“要，太需要了”
聽到李愚的回答，中年人松了口氣，轉身喊道：“還有力氣的，都過來幫幫忙，一幫大老爺們看着幾個小孩忙活像什麽樣子”
然後，幾十個身影膽戰心驚的站了起來，沒有人說話，過來默不作聲的刨坑，捕快的佩刀隻有那麽多，沒有工具的人幹脆用手。
如此一來，壓根沒有李愚他們什麽事兒了。
人多力量大，幾十個人忙活，很快就刨除了一個大坑，一地的屍體全部埋了，甚至院子裏的血迹還被一些婦女自發的清洗掉。
完事兒之後，院子裏再度沉默了下來，一雙雙眼睛畏懼的看着李愚。
“你們這樣看着我做什麽？”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李愚遲疑道。
最先提出幫忙的中年人看着李愚說：“你不是壞人”
“嗯？”李愚沒懂。
此時又有人壯着膽子說道：“我們雖然沒讀過書，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但也看出你們不是壞人，否則的話，你不但不會放過我們殺人滅口，更不會讓那些人入土爲安了”
“對，我們又不是瞎子，眼睛亮着呢，那些捕快無緣無故的想要殺你，你隻是出于自衛才殺了他們而已，我們其實理解的”
“胡大年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年在牛頭鎮胡作非爲民怨頗深，隻是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殺得好！”
“還有那些捕快更不是東西，欺壓我們比強盜還狠心，死了活該！”
“你這是在爲民除害……”
那中年人起了個頭之後，其餘之人七嘴八舌的說開了，一個個看李愚他們的目光雖然依舊畏懼，卻也不那麽害怕了，甚至還帶着點感激。
聽着這一聲聲樸實話語，李愚眼睛都紅了，他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不懂那麽多大道理，可那雙眼睛卻是能明辨是非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胡大年他們，根本不得人心啊。
李愚紅着眼笑了。
這種被人理解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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