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爲此時的她是郡主,顧知章已經管不住她了,定然是要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女人,難道他就喜歡顧嫱麽?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早就已經淡了。
“您說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我不想要嫁給沈仲白,你們顧家爲了防止被牽連,将洛平公主拼出去是最好的選擇,我想您也應該清楚,所以今日,顧嫱在這裏拜過父親了。”
說完,顧嫱就跪在地上拜過了顧知章,接着就轉頭給了沈千山一個眼神,緩緩的走了。
顧知章聽見門被關上之後,整個人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來,他咬了牙,心中卻難受的不行。
甚至他覺得自己一個做父親的,卻沒有真的爲顧嫱想過,他追上去,敞開門,就看見顧嫱和沈千山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書房前面。
她還是走了,若是真的将她留在顧家的話,沈仲白之後娶不到顧嫱,定然是要拿顧家試問的,顧嫱說是要同顧家斷絕關系,卻不想顧嫱其實是在保護顧家。
隻是這種方式太過于極端,很多時候也不是一定要用撕破臉來處理事情。
當晚,顧嫱院子中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出去,一時間在府中掀起了巨浪。
彼時葉氏和顧知畫正在院子中喝茶,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兩個人都噴了對方一臉茶水。
接着顧知畫就笑着說道:“母親,顧嫱走了之後,這顧家的嫡女的位置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葉氏摸着手中的茶杯,想了想,嘴角泛起了笑意,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就對顧知畫說道:“你在顧家的日子已經夠多了,該是時候回三皇子的府上了,如今顧嫱走了,你便是顧家嫡女,顧家定會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壓在你的身上,沈仲白定然會将你重視起來的,放心好了。”
顧知畫淺笑盈盈,似乎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于是要來了。
第二日清晨,沈仲白準時出現在了顧家,那時候顧丞相和葉氏還是顧知畫正在吃飯。
沈仲白一身黑色的衣服,頭上束着一個白色的紗布,這是爲了吊唁先皇的去世。
他冷冷的站在離桌子不遠處,身後跟着兩個侍衛。
顧知章起身給沈仲白行了禮之後,就邀請沈仲白坐下。但是沈仲白卻站在那裏沒有動,目光在葉氏和顧知畫的臉上掃了一圈之後,就問道:“聽說嫱兒搬走了?”
顧知章點點頭,尴尬的笑了笑,對沈仲白說道:“小女不懂事,揚言同顧家斷絕關系,老臣想了想,覺得若是三皇子殿下執意要娶我家小女的話,就同她斷絕關系也沒有什麽。這一切都隻是看殿下的意思。”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不成?若是她真的從顧家剝離出去,本王想要得到她更加的容易,你們可是想清楚了?”沈仲白就說道。
顧知章想了想就道:“那時候您可能已經是皇上了,作爲皇上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不過若是殿下堅持,老臣就将我們知畫作爲嫡出女兒,我顧家會将所有的權利都壓在知畫的身上,殿下若是登基之初,應該還沒有什麽人能信得過,老臣如何?”
沈仲白咬了咬牙,他在心中權衡了利弊。
若是自己真的成爲了皇上的話,之後在朝中定然是要有屬于自己的親信。可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
他并不知道自己朝中大臣的心中的印象如何,有多少人信服自己。
顧知章是朝中的丞相,這麽多年了,在朝中的人脈要比自己的廣很多,若之後登基,一定是需要顧知章的幫助。
本以爲顧知章不過是一個很膽小的人,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什麽都能做的出來,卻不想他終于有開竅的一天了?
顧知畫的心中一動,等着沈仲白說要讓自己回去的事情,果然在一刻鍾之後,沈仲白就緩緩地說道:“知畫你今日就同本王一起回去吧。”
顧知畫的心中在那一瞬間春暖花開,低頭淺笑。
葉氏也跟着笑了笑,當天下午,顧知畫就坐上了沈仲白的轎子,離開顧家到了三皇自的府上。
顧嫱命聽風将自己所有東西都搬到了找到的宅院中,自己跟着沈千山到了逍遙山中。
湖邊的廂房中,顧嫱靜靜的倚在涼亭中,喝茶看着周圍的景色。
沈千山的逍遙山中有一片巨大的楓葉林,此時楓葉勝火,一片片的美得像是水墨畫一般。
沈千山走到顧嫱的身邊緩緩的坐下,轉頭輕笑着遞給她一個盒子,對她說道:“這裏景色很美,若是你喜歡,這裏之後就送給你,遠離京城的喧嚣,有良田,有樹木,有丫鬟下人,你喜歡不?”
他說的風輕雲淡,顧嫱轉頭看着他,眼波流轉,手中的茶杯轉了轉,似乎是從這話中聽出來了什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若是你之後娶了我,這地方就都是我的了,爲什麽要說之後?”
顧嫱從顧家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心情也不錯,她那時候并沒有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隻是突然出現的放松讓她太過于舒服。
這是從她失憶到現在覺得最舒适的時候了。
“那是因爲……我覺得這院子不錯,就都給你了,到是嫱兒,我很想要問你,若是我之後有一天不在了,你會找别的男人嗎?”沈千山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接着就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緊張的很。
顧嫱這時候好像是突然就想到了什麽,似乎在之前有一個人曾經提醒自己,沈千山是一個短命鬼這個事情。
什麽時候的事情來着?明明在腦袋邊上,可無論怎麽想都想不清楚。
“若是你死了,那我也不能獨活,必須要陪着你一起死了啊,人生難得一知己,若非如此,怎麽能配得上你對我的深情?”顧嫱就笑着說道。
沈千山隻是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是濕潤了,他的心中也是一片潮濕,他如何不想要陪着顧嫱一起走過千山萬水,可如果他不那麽做,顧嫱就不能得到想要的事情。
隻要是顧嫱想要做的事情,沈千山都一定會幫助她實現的。
周圍好像是瞬間就刮起了大風,潮氣泛上來,顧嫱打了一個寒戰,就緩緩地轉頭看着沈千山。
對上後者的眼神的時候,顧嫱的心中一動,他的眼中仿佛是有千山萬水,深情的讓人幾乎淪陷,可顧嫱還是沉默了。
她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放棄,這是很可怕的事情,待她再重新去看的時候,發現沈千山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她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就聽沈千山問道:“藥引子已經準備好了,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毒醫說你需要在半個月左右才能回複記憶,這樣對你才不會有什麽傷害。”
顧嫱點頭,她甚至有些摩拳擦掌,迎接過去的自己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她可能會得到一些讓自己不願想起來的事情,不過既然之前的自己也活着,并且看上去不算是太壞,漸漸的也就放心了。
“我知道了,這些天我就在你這裏湊合一下,你生氣也沒有辦法,我反正就隻能是這樣了。”顧嫱就道。
沈千山笑了笑,他不會生氣,相反會很珍惜同她在一起的時間,會一直記得她的所有瞬間。
當晚,顧嫱躺在床上,顧淮安過來端過來第一份藥和引子,靜靜的看着顧嫱将所有的藥全都喝下去的時候,眼睛閃了閃。
她看着見底的碗,擡眼奇怪的說道:“有些腥,藥有夠奇怪的,不過不知道效果如何。”
顧淮安尴尬的咧了咧嘴,仔細的觀察了顧嫱之後,就再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想着什麽。
顧嫱喝了藥之後就睡下了。
關上門輕聲輕腳的出去,月光照在門前的空地上,照在走出來的顧淮安的身上,涼涼的。
涼亭中,沈千山臉色慘白,背着手站在那裏,面前是一汪巨大的池水,平靜的好像是一面鏡子,他站在上面,心如止水。
顧淮安在月光下将那湯藥碗仔細的端起來看了看,皺着眉頭。
沈千山的身後,顧淮安走上前去,擡眼看着天空,接着就輕聲的問道:“你真的打算那麽做?你可知道……”
沈千山轉頭就笑着對上顧淮安的眼睛,他已經不像是之前在顧嫱的面前的那般不舍得,而是一種近乎于想通了的淡然。
“哥哥你要趕緊強大起來,好好地保護嫱兒,這一路我能走的也就隻能是到這裏了,未來路漫漫,希望你一切都好。”
顧淮安抿了抿嘴,眼睛潮濕:“九王爺,是在下無能,若是之前就将妹妹接出來,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您一定要好起來,求求您了,妹妹不能沒有你,若是可以,臣願意頂替您。”
“你說什麽呢,若是嫱兒醒來之後發現沒有你的話,她一定會瘋掉的。所以這事情本王來做是最好的,好在嫱兒如今還沒有喜歡上我,我就算是怎麽了,也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