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主幹道上已經挂上了白布,太後娘娘在宮中病逝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傳出來,将整個京城染白了。
他們三個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躲過官兵和民衆,在下午的時候終于上了逍遙山。
山門前面有白布升起來,作爲九王爺,太後病逝自然要吊念的。
推門而入,三人還未走進去,就見錦夜沖出來,一把将皇後拉到一邊,臉色慘白,半分血色都沒有。
“主子去了皇宮,顧家整個也被抓進皇宮了,姑娘您做了什麽?”錦夜的手指狠狠的嵌在皇後的胳膊中,穿過她身上厚厚的衣服,仿佛要将她活吞了一樣。
姑蘇涼上前将錦夜的手打下來:“你冷靜一些。”
錦夜卻根本就無法平靜,他猩紅着眼睛大聲的說道:“主子這一去根本就是兇多吉少,太後娘娘根本就不是病死的,姑娘又是做了什麽才連累了整個顧家?”
“那些都不是你應該知道的!”靈兒心中不爽,雖然知道皇後身邊一直有九王爺的人的照顧,但要說守護皇後這事情,還是他們望月家族做的是最好的,也是皇後最信任的家族。
如今九王爺身邊的人過來興師問罪,靈兒總覺得心中不舒服。
他們兢兢業業守護的人,憑什麽讓九王爺的人責怪?
皇後卻已經沒有心思聽這些人的吵鬧了。
沈千山不在這裏,作爲九王爺,誠然不是太後娘娘親生的,這種葬禮必然是要到場的。
皇後剛剛從那皇宮中逃出來,沈千山就進去了,按照沈仲白的做派,必然是要用沈千山威脅她。
沈仲白知道光沈千山一個人還不夠,竟然将整個顧家都抓了去。
那顧家與她而言并沒有什麽卵用,畢竟其中沒有一個人是她在乎的。
隻是孩子他爹要怎麽辦啊。
“備馬,本宮馬上回宮。”皇後身上的衣服還透着濕氣,她眼神堅定,姑蘇涼和靈兒都想要上前勸解一番,可都放棄了,皇後的性格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費再多口舌都沒有必要。
傍晚,皇後高頭大馬就已經到了皇宮門口,她的肚子因爲馬匹的颠簸有些疼,估計是肚子中的寶貝受不了這路途的遙遠,正在用生命抗議。
她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算做寬慰。轉頭,就看見在宮牆上貼着自己的畫像,那是一張通緝令。
皇後淺笑起來,沈仲白這男人動作很快,她都還沒有逃走太遠,竟然畫像都畫出來了,估計罪名也應該定上了。
她緩緩的走過去,仔細的看了看上面的罪名,卻不想那隻是一張尋人令,說是皇後被奸人所奪,什麽罪名都沒有。
整個國家尋找她一個皇後麽?笑話。
皇宮門口早就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這些都是将要進宮吊唁的各家的夫人和小姐。
她的馬匹同那些轎子并排站着。
她身上大紅色的袍子在風中飛揚,墨色的頭發束在腦後,整個人器宇軒昂。
不少的轎子的窗簾都悄悄的掀開又放下,似乎并不敢多看一眼這個怪異的皇後娘娘。
宮門緩緩地打開,所有應該依次進去的轎子竟然都沒有動,似乎在等着一個人首先進去,這個人理應是皇後娘娘。
她到了宮門口,看門的侍衛滿臉是傷,擡眼看了看她,驚恐的嘴巴中都能放下一個雞蛋了。
“娘娘您爲何在宮外?”侍衛語無倫次,本想要問她爲什麽回來了,可是這樣說似乎有些不妥,本想要問她威爲什麽出去了,好像又有一些腦殘,隻好憋了這麽一句話。
皇後并未搭理他,騎着馬一路鐵蹄就踏進了皇宮。
正殿放着一具棺材,是上好的價值連城的金絲楠木,周圍跪着兩排人,都轉頭看着站在正殿之前的空地上騎着馬的皇後娘娘。
她的出現不得不說很是拉風,那些披麻戴孝的人看見她的時候,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滋味。
跪在棺材頭的沈仲白擡眼,目光深邃。
隻是一晚上,他連胡子都長了出來,他的對面,沈千山也同樣的跪在地上,面容平靜。
他轉頭看着高頭大馬上的皇後,眼睛閃了閃,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她爲什麽要回來?就着這個機會遠走高飛多好,帶着他們的孩子。
可是他也知道,她是顧嫱,她不會将自己留下來,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送死。
就像是當初的時候,沈仲白妄圖強暴她,他挺身而出最後還是要淪落到讓她承受這一切。
他對上皇後的目光,慘淡的笑了笑,也好,他們兩個能在一起也好。
皇後下了馬,往前走到了太後的棺材前面,接過宮女遞上來的麻衣,給太後娘娘磕了三個響頭。
太後娘娘,感謝六年之前您送給了顧嫱洛平郡主的位置。
太後娘娘,感謝六年中您從來沒有刁難過顧嫱。
太後娘娘,感謝您昨日告誡顧嫱要好好生活。
行了禮之後,她的眼睛幹澀,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對面前的老人沒有一絲愧疚,若不是她是沈仲白的的親娘的話。
人群中,沈薔薇被丫鬟扶着,艱難的跪在地上。
昨日孩子小産,時至今日她的下身都還在流血。
她穿過人群,雙眼就像是刀子一樣的刻在皇後的臉上,恨不得用眼睛就将她千刀萬剮。
她的孩子!她用盡了無數的辦法才留下的這個孩子,最後還是化作了一灘血水,若不是皇後的話,事情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沈薔薇的眼睛緩緩地盯上了皇後的肚子,如今她敢回來,沈薔薇說什麽都要将她肚子中的孩子也弄掉!
傍晚,所有跪在靈前的人都撤下去,換上另一批守靈的人。
沈仲白起身,派人将沈千山帶走了。
他确實已經忍不住的想要沖過去同皇後争辯,但是他想要守住作爲皇上最後的尊嚴,于是他抓住了沈千山。
沈千山就是皇後的軟肋,隻要有他在手,她定然會過來主動找自己。
至于沈千山?他有一萬種方法讓沈千山去死,隻是他知道一種都不能使用,他殺了沈千山,同時也會失去皇後。
他有些時候也奇怪自己爲什麽會那麽在乎皇後,甚至是爲了皇後屢屢破了規矩,後來他想,大概是因爲自己是真的愛她,又可能是因爲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都搞不定一個女人,有損他的面子和尊嚴。
皇後知道沈仲白的意思,她也不想多做停留,畢竟這次回來就是爲了将沈千山帶出去。
她準備追過去,去在半路被人抓住了手腕。
轉頭就看見顧丞相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多日不見,他的頭發竟然已經是花白的,胡子也很長,好長時間沒有打理的樣子,葉氏站在他的旁邊,臉瘦的像是骷髅一樣。
這夫妻二人都畏畏縮縮,似乎遇見了不好的事情。
“作甚?”皇後一把就甩開了顧丞相的手,接着冷冷的盯着他。
“嫱兒,你就行行好,同皇上賠個不是,好好的同皇上過日子不行嗎?皇上對你多好啊,給你皇後的位置,給你想要的一切,甚至連你肚子中的孩子不是他的都沒有關系,你爲何就是不肯呢?”顧丞相語氣柔軟的就差沒有給皇後跪下來了。
皇後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在勸說皇後從了沈仲白,皇後不是傻子,隻是顧丞相這幾句話,她就知道,如果按照他的話去做,比如說同沈仲白認個錯,好好的同他過日子,自己就會沒事,肚子中的孩子也能平安的降生,隻是他們想的太簡單了。
顧丞相抿了抿嘴,似乎不好意思說出口,身旁的葉氏趕緊就捅了他兩下,示意他抓住機會說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就擡眼對皇後道:“其實今日清晨皇上下了命令,若是你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将整個顧家滿門抄斬,你也知道知畫将貴妃娘娘的龍子流掉了……其實你也不用做什麽,就像是之前一樣的在後宮生活就好了……”
顧丞相似乎生怕皇後反悔,就趕緊的提醒道。
皇後冷笑一聲,轉頭仔細的對上顧丞相的眼睛,逼着他往後退了兩步:“父親,您手中的權利呢?您是一朝丞相,女兒一個是皇後一個是妃子,您是國丈,如今竟然低三下四到這個程度?”
說罷,就又轉頭對上葉氏的眼睛,葉氏吓得都縮緊了顧丞相的身後,不敢看她。
她就接着說道:“葉婉婉,你不是很有智商麽?你不是京城呼風喚雨的丞相府二夫人麽?怎麽就對付家中的孩子來了智慧,真正遇見大事就知道躲在男人的身後?怎麽你就養活出來顧知畫這樣的女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将人家的孩子打掉?若是别人有了孩子,爲了防止那孩子搶了自己孩子的關愛,就将那孩子的母親殺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