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顧嫱失去記憶的晚上,她雖然什麽都沒有做,但她仍然相信這事情同葉氏一定有關系。
葉氏容忍了顧嫱那麽多年,怎麽會突然就動手呢?難道是顧嫱知道了什麽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那麽葉氏不僅僅想要顧嫱的記憶那麽簡單。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那是真的感謝你,不過在那之前,你能同我一起上逍遙山一趟麽?”顧嫱就道。
姑蘇涼此時也終于想起來自己主子,期待的看着男人,可男人卻堅定的搖搖頭,對顧嫱說道:“不可能,那個男人讓我們家變成這樣,姑娘你是想要讓我去救她?”
男人已經将治療沈千山的藥材給了顧嫱,如果再去治療沈千山的話,他自己都不能放過自己,也對不起九泉之下的所有的蘇家人。
那些人是爲了生存,但蘇家确實讓這些人豐衣足食。
他不能爲了活下去,就放棄自己的良心,這種事情他做不來。
當天上午,顧嫱和姑蘇涼就到了逍遙山上,男人被送到了同安藥鋪。那邊懂醫學的人很多,他應該不敢動什麽手腳。
逍遙山上籠罩着一種奇怪的氣氛,所有的人都盡量壓低聲音,好像自己說話太大聲就能将那個沉睡在寝殿的男人吵醒一樣。
趕到涼亭的時候,就看見顧淮安和長甯公主坐在那邊,似乎是說着什麽,看見顧嫱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顧淮安接過姑蘇涼帶回來的藥,仔細的核對了之後,就道:“我馬上就去準備,你們慢聊。”
他像是一陣風一樣的走開了,長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身旁的侍女将她的頭發整理了一下,她就轉頭,笑意盈盈的對顧嫱說道:“洛平,這次九兒醒了,你可是會将婚事辦了?”
顧嫱一愣,這個愣住的空蕩,就看見子顔氣沖沖的走過來,打斷了長甯的話,帶着一臉奸笑道:“皇姐,剛才我看你同顧公子一起,說了很多話,難不成你同顧公子你那個了?”
說完還用力頂了一下長甯的肩膀,後者轉頭冷冷的盯着她,像看一個傻子一樣,旁邊的侍女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子顔,忍住不笑。
算起來,長甯公主年齡太大,卻沒有一個男人能進她三尺以内,也無法入得她的眼,書生她嫌弱,武生她嫌俗,能文能武她嫌醜。
侍女們何嘗不知道,一個人的心隻有那麽大,能裝的人也隻有那麽多,有人想要進來,就有人必須要出去。
那個養孔雀的男人,已經占據了長甯的心太多年,她以爲自己不能忘記,那是刻在骨子中的感情,随着歲月的加深,那種感情隻能是越來越深。
隻是在她沒有發現的時候,歲月已經将那些感情一點點的磨平了,她會想起來,也會傷心會難過,可心中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麽無法忍受。
那個重新空白下來的心髒,總歸還是要有人重新填進去的。
長甯狠狠的白了子顔一眼,就不耐煩的說道:“你最近真的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京城又出了大事你不是不知道,現在還有心思在這裏說這些沒用的?”
子顔靠在涼亭的椅子上,大咧咧的看着遠方,那邊有太陽的位置,陽光照在這個精緻姑娘小小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是那麽的耀眼。
可是隐藏在樹叢後面的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顧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緊了緊,認真的看着這兩個人,她努力的不想要忘記沈千山現在的處境,控制自己即将要沖上去看看沈千山的情況。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人在等着大夫宣判自己的病情,那個病人明明是沈千山,受這種折磨的,竟然是顧嫱。
“皇姐你真的是在說笑,皇家的事情,都有那些大臣頂着,不然養活他們做什麽?”子顔并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多麽的諷刺,那樣一個天真的姑娘,卻能将很多的事情看的很開。
長甯并沒有再說話,天下百姓的事情,本就不是那些後宮的女人應該管的,心懷天下并不是壞事,卻也心有餘力不足。
“早些回宮,莫要在外面同那個男人浪。”長甯淡淡一笑,就帶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隻是這樣一句話,顧嫱馬上就聽見了其中的不同之處,子顔之前對沈千山很是迷戀,如今難道喜歡上了别的男人?
“什麽同男人浪?你難道又認識了什麽男人不成?”周身的丫鬟退去之後,顧嫱就走上來賤兮兮的問道。
她其實并不是很關心,隻是覺得在這漫長的等待中,能有什麽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子顔本就是一個孩子的性格,聽見顧嫱這樣好奇,直接就湊上來,神秘兮兮的說道:“洛平你大概不知道,本郡主昨天在街上看見一個男人,那男人長相很是好看,有江南男子的水靈,還有一股書卷氣,但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男人,總的來說,很是不同。”
顧嫱微微點頭,笑了笑,就道:“如果你喜歡那個男人,就同他好,也沒有關系。”
皇宮中的女人,要麽就是皇上的女人,要麽就是要爲了這個皇家貢獻自己一生幸福的女人,不過好在子顔這姑娘的生母太後娘娘尚且在世,她仍舊可以爲所欲爲,喜歡誰就嫁給誰。
子顔本很是糾結,卻在聽見顧嫱的話之後,心中也有了底氣,并且大喇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開心的道:“既然洛平你都這樣說了,今天本郡主就下去見見那個男人,聽說那男人的名字叫做葉慕。”
說完就跑了。
顧嫱奇怪的盯着這個丫頭的背影,感覺心中有些不同,葉慕這個名字似乎聽過,又似乎隻是自己心中多想了。
她想要深究一下自己心中的那種感覺,就在此時,錦夜從寝宮中沖出來,大聲的說道:“主子醒了!主子好了!”
顧嫱聽到那兩聲之後,氣沒有提上來,高興的差點昏過去,姑蘇涼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她直直就的就寝宮的方向走去。
房間很幹燥很暖和,沈千山坐在椅子上喝茶,臉色很好看,擡眼的瞬間,似乎那眼神中有星辰大海。
他淺淺一笑,對上顧嫱的眼睛的時候,沈千山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下,伸手對顧嫱招了招手,輕聲道:“過來。”
那聲音很輕,就好像是一片羽毛一般,撓的顧嫱的心癢癢的。
房間中的人都退下去了,就剩下顧嫱和沈千山兩個人。
這房間本來并不算是很香,那是一種讓人安神的味道,淡淡的,不仔細去聞根本聞不見。
沈千山看着坐在自己床頭的顧嫱,他淺淺的笑了,低頭,看着床頭上繁複的花紋,終于道:“你可還好?一切都好麽?”
顧嫱不說話,心中五味雜陳,最後終于忍不住,站起來大聲的喊道:“你好了是不是?那你同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武功那麽高強,被那女人一劍就戳的差點就死了?”
她實在搞不懂,如果沈千山不喜歡蘇霜凝,爲何要硬生生的接下那一劍?
沈千山看着顧嫱生氣的樣子,呵呵的就笑了,他的内髒似乎不太好,這一笑,接下來就疼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顧嫱趕緊就扶着他,送給他水。
沈千山沒有接水,到是将顧嫱一把就拉進懷中,顧嫱妄圖掙紮一下,卻不想沈千山這個病人的力氣很大,将她死死的鉗住,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顯。
“這段時間,我做了一些很奇怪的夢,那些夢中光怪陸離,隻是其中有一個夢,我很想要告訴你。”沈千山聲音很蘇,溫柔的就好像是春水一般,讓顧嫱一直都無法平靜的心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他的語調還是之前的樣子,但似乎又多了一些什麽,那大概是濃濃的将要流出來的蜜意。
“我過來不想要聽你的什麽夢,隻要你醒了就好。”顧嫱冷哼一聲,起身就要走,卻被沈千山重新的箍住。
“那個夢,就是我一次次的向你求婚,可是你卻總是不同意,我的心就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疼,嫱兒,你如何那麽狠心?”沈千山說到這裏,眼睛閃了閃,似乎是自己說的都是真的,隻是那是夢。
顧嫱嘴角上揚,覺得沈千山的話有些好笑,不過她仍舊憋着沒有笑出來。
屋中的氣氛正佳,外面卻突然傳來了姑蘇涼的聲音:“姑娘,主子,皇家來人了,要顧公子過去一趟。”
沈千山剛剛醒過來,還不清楚此時京城又重新陷入了一種新的境地,那些疾病就像是一陣風一樣吹過,京城就萬劫不複了。
顧嫱推門出來,臉色平靜,就見顧淮安在遠處靜靜的,好似一尊雕像,見她過來,苦笑一下,就淡淡的說道:“嫱兒,哥哥這次進宮,未必能活着出來,如果你這一輩子不能找一個好男人,就随了九王爺吧,他并不是壞人。”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顧嫱生氣的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