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拗的認爲三皇子就是喜歡顧嫱。
喜歡這種感情,他也曾經年輕過,也知道那是一種來了就不會簡單敷衍。
而且他在顧嫱的身上,看見了一種成熟機智的影子,她果然改變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傷心,高興的是,顧嫱能有現在的改變,對于他來說是很欣慰的事情。
傷心的是,顧嫱越強大,就越顯示出他的無能。
就是因爲他一個做父親的沒有讓顧嫱感覺到溫暖和安全,顧嫱才會如此的強大,這并不是一個好事情。
誰願意承認自己是無能的呢?
回到院子,姑蘇涼終于是忍不住的問道:“姑娘,既然那顧知畫喜歡沈仲白喜歡的不行,你又爲什麽要幫助她如願以償?”
顧嫱同顧知畫的關系,那是水火不容的,可現在顧嫱卻想要幫助她如願的嫁給沈仲白,這太奇怪了。
院子很是涼快,在樹木旁邊有一排排的繩子用來晾衣服,顧嫱将衣服擺弄的平整了之後,就轉頭,笑容在臉上蔓延。
姑蘇涼好久都沒有看見顧嫱這樣的笑容了,這段時間,她身上壓着各種各樣的事情,姑蘇涼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你以爲沈仲白是什麽好東西嗎?那男人不喜歡的女人,就算是嫁過去也不會珍惜的,嫁給沈仲白之後的生活,才是地獄。”說完,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那上面有水珠,很潮濕。
姑蘇涼站在院子中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顧嫱爲什麽說的好像是她同沈仲白一起生活過一樣?這姑娘的年齡小的很,已經成熟的讓人心疼了。
十一月初八,顧知畫坐在閨房中,眼睛腫的就好像是桃子一樣,不論怎麽化妝都不能掩蓋臉色的難看。
葉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冷着眼看着顧知畫那哭哭啼啼的樣子,終于是忍不住的大聲喊道:“行了,你哭什麽哭?眼下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嫁給那沈仲白不是你之前朝思暮想的事情,如今又不開心了,你要娘如何去做?”
前些日子,沈仲白過來同她相會,如今看來人家不過是爲了去看顧嫱。
前些天,她當街将沈仲白攔住,說喜歡沈仲白,卻不想沈仲白竟然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留給顧知畫,直截了當的說他不喜歡她,他喜歡的是顧嫱。
顧知畫當場氣不打一處來,整個人想都沒有想,就沖到了旁邊的荷花池中跳了下去,沈仲白似乎是早就知道這女人會搞這一處,一點都沒有在乎,隻是站在旁邊看着,甚至臉上還帶着笑容,最後還是路過的顧淮跳進水中将自己的親姐姐救了出來。
每每想到這裏,葉氏的新就好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十分的難受,顧知畫是她最驕傲的女兒,她本想要好好的培樣,讓她嫁給一個皇親國戚。
如今願望算是完成了,可她并不高興,那沈仲白喜歡顧嫱,顧知畫就算是嫁過去,也不過是顧嫱的影子罷了。
這樣想了之後,葉氏更加的煩躁,看着顧知畫還在旁邊哭哭啼啼的,頓時一股子無名邪火就上來。
顧知畫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事情,隻是說道:“母親如今都要将這些事情怪罪在知畫的身上了?當初是誰給知畫出的主意?那時候母親怎麽對知畫掏心掏肺?”
葉氏的臉色鐵青,這是一個做孩子應該說的話?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爲了她付出了多少?簡直是窮盡了一生的智慧,結果确實不好,但也付出了她全部的心血!
“随你的便!”葉氏匆匆起身,就想要往外走,今日顧知畫就要嫁給沈仲白了,卻不想連一個酒席都沒有,甚至沈仲白那邊來人說要他們的轎子走偏門進去,堂堂的顧家小姐,最後竟然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想來這一切都太諷刺,讓葉氏覺得這就是自己人生的敗筆。
顧知畫伸手想要将葉氏拉住,卻不想她态度堅定,到門口的時候,葉氏冷冷的轉頭:“既然此時大局已定,你就好好的做你的皇子側妃,不論是出什麽事情,都不要再找我了,聽見沒有?”
顧知畫咬着一口銀牙,最後終于受不了了,将旁邊給自己梳洗的婆子一把推開,婆子冷不防沒有站住倒在地上,桌上的嫁衣連帶着首飾被婆子帶的全都四散開去,撒了一地。
稀裏嘩啦的聲音讓葉氏一愣,這些可都是值錢的寶貝,她面上對顧知畫冷漠,但心中也是關心她的,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如何能不希望她好好的?
就算是做沈仲白的偏妃,她也希望她能風風光光的,該不少的一個點都不少,心中不痛快又如何,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撲上前去抓住葉氏的手,眼淚奪眶而出,聲淚俱下道:“母親,若是您都不要知畫的話,知畫一定會被欺負死的。”
葉氏轉頭,顧知畫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用手将眼淚擦去,卻并沒有發現自己臉上的脂粉已經亂七八糟了,婆子從地上掙紮着起來,看着顧知畫的臉,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的臉看樣子又要重新化妝了。
葉氏于心不忍,終于是重新坐回去,雙手握着顧知畫的手,她的手冰涼,整個人還在抽搭着,不停的抹眼淚。
“知畫,今天就過去,之後的事情我們之後再去處理,我們有的是時間呢,莫慌,有母親在呢。”葉氏伸手拍了拍顧知畫的後背以示安慰。
當晚,幾輛精緻的小轎子一字排開,在府前的街上整整齊齊,随便一個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的轎子。
小厮看了看偏門,明明是丞相府小姐過門,正門卻什麽裝飾都沒有,隻是在偏門的門口貼了一個小小的喜字,小厮頓時就覺得這小姐十分的悲涼。
旁邊路過的百姓抻着脖子往裏面看了看,卻隻是看見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的侍衛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是說今日是三皇子娶丞相府小姐過門嗎?爲什麽這皇子府上一點喜氣都沒有呢?”兩個百姓站在牆角,手中的蔬菜很是新鮮,相互嗑着瓜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說道。
“那還不是是因爲三皇子本就不喜歡那顧家小姐,據說他喜歡的是那是過門小姐的姐姐,顧家的嫡出大小姐,如今的洛平郡主。”另一個百姓就說道,兩個人還想要繼續說下去,不想看門的小厮往這邊看了一眼,這兩個百姓就帶着自己的東西匆匆的走了,臨走的時候,都相互遞了眼色,從對方的眼色中都看出來了這三皇子側妃後半生的悲慘。
皇子府的後花園中,工工整整的擺了幾桌,面前已經坐滿了人,顧家的人早就到了,顧丞相低着頭,手中的酒杯來回的移動,他面上卻沒有什麽反應,隻是不停的喘着粗氣,似乎是氣不夠用了一般。
葉氏和老夫人坐在是顧丞相的兩邊,老夫人先是拼了命的咳嗽了一通,臉憋得通紅,旁邊的婆子長眼色的輕輕的撫着她的後背,等她将這一口黃痰吐出來之後,才放下心來。
顧嫱坐在旁邊眼睛撇了過去,心下了然,看樣子叱咤風雲的老夫人将會不久于人世了。
“你也莫生氣了,知畫那丫頭作爲一個庶女,能嫁給皇子那是她的福分。”老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污漬,轉頭坦然的看着顧丞相。
還沒有等顧丞相說什麽,旁邊的葉氏就聽不下去了,爲何這老夫人張口閉口就是什麽嫡女庶女的,不管怎麽說,她們都是她的孫女不是嗎?
“奶奶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姐姐在府上從來都是深受疼愛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不是……”顧淮淮冷聲說道,話到一半就轉頭看着顧嫱,若不是她的話,顧知畫一定能成爲沈仲白的正妻,都是這個可惡的女人。
衆人都沒有說話,紛紛轉頭看着顧嫱。
而她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靜靜的看着遠方,那是從正殿到後花園的路,此時長甯公主和沈千山兩個人緩緩的走過來,似乎是在說着什麽,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容。
今天的沈千山穿着白色的衣服,那種料子顧嫱熟悉的很,甚至隻是在看見了他的衣服的時候,就仿佛是鼻子周圍已經圍繞了他的香味,那個味道她很熟悉,也曾經在意過,在某一瞬間甚至淪陷過。
沈千山似乎并沒有看見顧嫱,她嘴角上揚,想到了那天在那裏的那個深情的吻,恍惚間,她覺得那裏面裝滿了甜蜜。
老夫人還想要諷刺顧淮淮兩句,卻不想來了兩個大人物,頓時就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起身帶着顧家的衆人給長甯公主和沈千山行禮。
長甯公主今日着一件鵝黃色的袍子,上面繡着鳳尾花,頭上帶着華麗的頭飾,整個人熠熠生輝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揮了揮手,聲音清朗自然:“今日是皇弟的好日子,諸位請随意,不需要多禮。”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她的氣場強大,整個人坐在那邊之後,沒有人敢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