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坐在宮中,将冊子放在面前,擡眼看着窗外,那裏種着一棵梨樹,它巨大的腰肢在深夜中舒展,安靜祥和,皇後的心情卻不能平靜,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對紗兒說道:“靈兒已經出去了嗎?”
紗兒點點頭,她從來不喜歡說話,能用動作的就不用語言,整個人冷靜的好像是那千山不曾融化的冰山,帶着冷酷的氣息。
“本宮要出去走走,你賠着一起吧。”皇後說完之後就起身往外面走去,紗兒轉頭看了看桌上的冊子,似乎是想要提醒她,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未央宮的外面,晚風習習,将皇後寬大的袍子揚起來,整個皇宮就像是沉睡的野獸一樣,閉上了自己帶着血絲的眼睛,似乎是再沒有攻擊力。但是其實夜晚的皇宮就卻在做着見不得人的交易。
宮前面的涼亭,沈仲白将桌上的櫻桃提起來,放在沈薔薇的嘴裏,看着她像是櫻桃一般紅潤飽滿,忍不住就着那櫻桃将自己的唇附上去。
沈薔薇嬌羞的一縮,然後低着頭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皇上,如今我們已經在未央宮門口呆了好幾天了,可皇後娘娘還是沒有出來,是不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沈仲白的臉從那張小臉上移開,轉頭看着未央宮的方向,那女人到底在想什麽?之前圍在自己身邊明明像是尾巴一樣,一時間得不到自己就急的不行,這樣的一個女人,現在卻一點都不在乎自己。
他承認自己已經好些天沒有被那個女人糾纏了,并且想要故意出現在她的面前刺激她,卻不想她連看都沒有看自己。
沈仲白的手從沈薔薇的身上拿開,他什麽心情都沒有了,轉頭卻看見皇後從未央宮中走出來,身後顯然是已經換了一個丫鬟,雖然之前那丫鬟長相并不出衆,可眼神卻總是能讓自己想起來。
将這樣聰明的人養在身邊本來就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要麽就是皇後的野心太大,要麽就是蠢得沒有救了。
沈薔薇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這女人,她眼睛眯了一下,今晚就是那個時候,自己要好好地讓那個女人知道,什麽是心痛的滋味。
她同他的那些動人心弦的故事,她對他付出的那些真心,共同攜手走上現在的這個位置,這些故事聽上去是真的很浪漫,但是這樣優秀的一對男女,最後是什麽樣的結果?沈薔薇擡眼看着此時冷冷的盯着皇後的沈仲白,嘴角輕輕上揚,什麽同甘共苦?這世界上,隻有共苦,怎可能有同甘?
皇後帶着紗兒,眼角确實看見了涼亭中兩抹身影,那其中的一個自己熟悉得很,熟悉到什麽程度,皇後想了想,大概就是連他身上的味道都能準确的說出來。
那又怎麽樣?皇後現在想一想,隻是惡心罷了。
紗兒上前去扯了扯皇後的衣角,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皇後娘娘……”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皇後搖搖頭,動作很是輕微,幾乎不可察覺。
紗兒點頭,再并沒有說話,兩個人直徑向後花園的中心過去。
沈仲白的眼神收回來,伸手抹了抹沈薔薇的臉,卻在下一秒猛然發力,她本還很是享受,卻因爲這一下,全身都在顫抖,疼的想要掙紮,但是在看見了他那冰冷的眼神的時候,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走!”沈仲白起身,甚至都沒有管在自己腿上枕着的沈薔薇,她被摔在地上,疼的“啊”了一聲,卻見他已經走遠了。
丫鬟手忙腳亂的将沈薔薇扶起來,她卻一把将周圍的丫鬟全都甩開,憤恨的說道:“這一對賤人,早晚有一天,我要讓這兩個人都付出代價!”
跟着也往自己的寝宮走去了,這未央宮中此時空無一人。
素歌翻身下來,小心翼翼的轉頭打了一個響指,這聲音不大,就好像是深夜中的一隻鳥一樣。
躲在後牆的沈千山一身黑色的衣服同這深夜融爲了一體,完全看不清楚,素歌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剛才皇後出去了,皇上帶着沈貴妃也走了,若是王爺你想要找證據的話……”
素歌的話還沒有說完,沈千山已經一躍到了未央宮的正殿。
從十天之前開始,皇後将未央宮所有的守衛都撤走了,除了一些丫鬟現在已經睡去了,未央宮靜的走在上面甚至是有回聲。
素歌暗罵了一聲,王爺的能力強大那是自然的,卻也不能這樣魯莽,若是被人發現的話,又要說不清楚了。
接着素歌也飛身下來,王爺不知道抽的什麽風,這大晚上的非要來未央宮,說是要找皇後娘娘加害自己的證據。
他相信自己的皇兄,他們手足情誼那麽多年,感情很深,能在這樣短的時間中,皇兄倒戈,隻能說明那皇後的妖言太過強大。
像是夜貓一般,沈千山迅速的抽身進了皇後的寝宮,那本日記冊子安安靜靜的躺在桌子上,沈千山坐上去。
素歌撩起了珠簾,一股淡淡的香味就撲面而來,這還是素歌少數的幾次進了女人的閨房,放下簾子的時候,他的臉就紅了。
“王……王爺……我們就這樣沖進皇後娘娘的寝宮是不是不太好啊,若是皇上這個時候過來,你們兩個人就真的說不清了。”素歌感覺全身都不自在,甚至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了。
沈千山轉頭狠狠的白了素歌一眼“閉嘴!”
素歌趕緊找了一個椅子乖乖的坐好,滿帶着幽怨,轉頭看着沈千山。
那日記冊子看上去同一般的本子沒有什麽不同,此時打開的頁上面,一行清晰的字迹展現在那。
“吾有幸被封爲郡主,号洛平,你可還安好?”
沈千山一頭霧水,洛平郡主?整個國家都沒有這個名号的郡主,除了子顔郡主外,到是還有一個郡主,她年齡不大,爲人機靈,卻久居深山,定然不是那個。那紙上所謂的那個郡主是何人?
皇後就是皇後,并不是什麽郡主,這字難道不是皇後寫的?
沈千山手一抖,那本子就被扔在了桌子上,周圍似乎是彌漫着詭異的氣氛,轉頭看着素歌,那家夥好像是根本就沒有在乎這些,在那邊玩珠子興起。
他冷靜下來,轉頭再去看紙上的内容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紙上緩緩的,一下一下的,一個個字就出現了。
那墨香甚至還在自己的鼻尖彌漫:大哥尚安。
到底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這本子真的有什麽魔力?
沈千山幾乎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提筆,在紙上寫到:你是誰?
寫完了這個字之後,沈千山才清醒過來,當看見紙上自己的字體娟秀飄逸的時候,他竟然是有些後怕,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
他難道是傻了?若這本子對皇後來說很重要,若自己寫了之後沒有回應——這是必然,他想不通自己爲何要同一個本子對話?此時隻是覺得背後都涼飕飕的,其實那不過自己背後出的汗被風吹了,讓他覺得很涼。
半晌,紙上沒有動靜。
在本子的那端,顧嫱無心睡眠,想要盡力試一試皇後是不是能同自己對話,緩緩的寫下的那幾句話之後,紙上呈現的字讓她一頭霧水。
之前皇後從來不會問這種問題,她知道她就是她,這種沒有什麽營養的話,對于皇後來說,就像是廢話一樣,她如此聰明高冷,如何會這樣浪費時間?
又或者她那邊有什麽變故?顧嫱如此想了之後,便在紙上寫到:我便是你,是過去的你,不過……
字迹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接着用沈千山能感覺出來的顫抖道:如何了?
一向冷靜的沈千山馬上就轉頭招呼素歌。
後者正在研究皇後寝宮中的珠簾若是拿出去賣了應該價格不錯,卻被沈千山的那個表情吓得不行,他還從來就沒有看見沈千山是那種表情過。
走上去,順着他指的方向看着本子,沈千山的筆迹素歌當然是認識,但紙上另外的字他不清楚。
先是一愣,素歌什麽都沒有看出來,沈千山聲音有些顫音的說道:“它在回答我。”
素歌這時候再去仔細看,冷汗一下就出來了,整個人吓得連連後退,這世界上不能有這樣的事情,他素歌從不到十歲就在沈千山身邊做事,什麽事情他沒有見過?能将他吓成這樣的事情,從來就沒有過,可今天,他害怕了。
兩個人面面相觑,卻突然從門口傳來了一個清朗霸氣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那是皇後的聲音,沈千山和素歌回頭,就看見皇後一身玄色的袍子站在門口,身後的紗兒已經做了一個攻擊的手勢,似乎是随時準備沖上來一決勝負。
素歌大叫不好,去人家閨房偷窺東西不成,現在反倒被人撞了一個正着,若是此事傳出去,定然兩個人的名聲都一起敗壞了。
大概是因爲這一點,此時的沈千山坦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