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古神看着年輕，實際上歲數可不小了，同樣也是一個活過萬古歲月的老油條，各種大風大浪全都經曆過。
但在此刻，被一個長相無比英俊的年輕人這樣平靜的盯着，卻是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的确是有這規矩。
可同樣，如果對方決心死戰，同樣也有殺了來使祭旗的！
他不是沒經曆過人間風雨，對這種事兒也是門清的很。
“要不要說實話，你自己考慮。當然，你如果真的不想說，那就回去吧。”林子衿在一旁淡淡說道。
這美豔無雙的女子，是中年古神生平僅見。
但他這會兒卻根本顧不上欣賞對方的容顔，心中更多是一種淡淡的恐懼。
回去？
就算這群人真放過他，可回去之後，兩尊大天神會放過他？
想起來時東方和西方兩尊大天神的叮囑，無論如何，都決不能說萬神殿隻剩下兩尊大天神這件事！
除此之外，其他所有一切，皆可談！
這皆可談就是字面意思。
也就是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甚至可以直接說，那幾尊大天神年老體弱，願意退位讓賢，讓這群年輕人來做這片星空下的主宰者！
這個都可以談！
隻要他們願意談！
但就是不能說隻剩下兩尊大天神。
因爲這件事，太緻命了。
“我們那邊，的确是出了一些問題，南方大天神……跟萬神殿主之間，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戰鬥，殿主大人……身負重傷，幾乎失去戰力。”
中年古神硬着頭皮，終于還是說了一部分實話。
雖然他并不清楚身懷造化液的年輕人到底有多強大，但比他強是一定的！
對方身上那股無形的威壓太強了。
更不要說還有問君這個可怕的女人就在他面前站着。
想要純粹撒謊，根本不可能成功。
而說謊的最高境界，其實是九分真一分假。
那一分假……其實才是最重要的！
是真正想要規避掉的核心問題！
他說完之後，一臉忐忑的看着白牧野一群人，苦澀地道：“若不是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大人……應該也不會願意跟諸位和談。抱歉，我這話可能不太好聽，但這卻是事實。”
“我就說嘛……”單谷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怪不得！”彩衣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哼，就說那幾個人，平白無故是絕不可能跑來跟我們和談的，原來發生了這種事情。”林子衿一臉冷笑。
大漂亮跟寒冰雪有點沒跟上節奏，多少有點驚愕于單谷彩衣和林哥幾人的反應。
别看年歲沒多大，但這些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的戲精？
對面中年古神說的話，根本不可能那麽容易取信這群人，哪有那麽容易就信了？
不過她們倆的驚愕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爲同樣也是震驚于萬神殿主跟南方大天神之間那一戰。
“殿主身負重傷，想要養好，需要漫長歲月，而南方大天神又随時可能會卷土重來。再加上……再加上諸位絕世強者的壓力，我們家兩位大人，真的不想看到那種魚死網破，人間萬界遭劫的場面。所以，願意跟諸位和談，共同對抗南方大天神。同時，也會改變對人間萬界的态度！”
中年古神感覺自己這一口氣終于順過來，說話也變得條理清晰起來。
白牧野突然問道：“殿主死多久了？”
中年古神看着白牧野：“沒死呀！大人您可别亂說！”
“呵呵。”白牧野沖他露出一個特别符合大衆期許的笑容，很溫暖，很帥。
但這笑聲，卻是令中年古神心中無比不安起來。
在那琢磨着，我哪說錯了嗎？
這時候，彩衣才在那邊道：“原來萬神殿主死了。”
林子衿道：“嗯，這個才是真的。”
單谷哈哈一笑：“死了好！”
中年古神：“……”
這是一群妖孽嗎？
就連我剛剛聽到這消息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你們是憑什麽就敢這樣斷定？
“殿主沒死啊！”他強調道。
就連司音都有點不忍心了，看着他道：“你别再說了，越說錯越多。”
中年古神：“……”
問君卻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他的确應該是沒死的。”
衆人全都一臉不解看向她。
中年古神像是找到了知音，都快哭了，一臉感動的道：“是啊，真沒死啊！”
問君瞥了他一眼，沒理他，然後看着小白等人說道：“神像主元神應該是死掉了，但本尊次元神絕對是活着的。”
“不不不，不是這樣……”中年古神想要辯解。
問君壓根沒看他，而是思索着說道：“以他的狡猾程度，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沒那麽容易死。所以他遭遇南方大天神應該是真，打不過也是真，被打死……同樣是真，但是！”
問君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的本尊次元神，絕不會比神像主元神差！南方大天神很厲害，膽子也很大，當年就敢将造化液分給自己本尊次元神一半。”
“可咱這位殿主大人，其實膽子更大！”
“我有個推測，他的神像主元神身上，根本就沒有造化液！”
“當然了，如果可以不死的話，他也絕不會主動去送死。”
“所以這場遭遇戰，我覺得是真的。”
白牧野點點頭，問君的分析，跟他心裏面的推斷幾乎是一緻的。
當然，若說到對萬神殿主的了解，他顯然不如問君。
“這種老奸巨猾之輩，給自己留下的後路肯定都特别多，真沒那麽容易死。”
問君幽幽道：“如今正好借着這次機會，完美的演繹一場真正的金蟬脫殼。要說論計謀，南方大天神，一定不如他。”
那中年古神整個人都已經徹底傻掉了。
像個沙雕一樣站在那。
這群人……真的就是一群活生生的妖孽啊！
身爲一尊古神，活過萬古歲月，經曆過無數事情。
但在此刻，他心服口服。
這群人，牛逼！
太牛逼！
簡直厲害到無以複加的境地！
如果不是聽了這群人的分析，就連他都不知道事情真相是這樣！
他隻是知道萬神殿主的确死掉了。
但其他事情，他幾乎一概不知。
爲什麽幾乎一下子就信了？
因爲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東方、西方兩尊大天神，兩個真正的大佬，又哪有那麽容易低頭？
“所以……沒必要再談了是嗎？”中年古神一下子想通了，臉上露出苦澀之意。
他不是那種徹底無知之輩，如果事情真像這群人說的那樣，那麽人家的确沒有必要跟他的兩位主人談什麽。
另一個古神一直沉默着，此時此刻，卻忍不住在一旁說道：“抱歉，諸位大人，你們說的這些情況，我們是不清楚的。并非我們有意撒謊隐瞞什麽。”
“而且，即便事情真相真像諸位大人說的那樣，我……依然覺得我們雙方，合則兩利。”
他一雙眼中露出真誠的目光，看着白牧野。
如今也已經知道這群人的首領是誰了。
沒見北方的問君大天神都以這年輕人馬首是瞻麽。
“大人，我說的是心裏話，您好好想想，無論你們想要做什麽，其實，我們家兩位大人都是能配合你們的。”
“兩位大人不求别的，隻求能安心頤養天年。”
“無論他們過去曾經做錯過什麽，但如今隻想求一個活命，爲此，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名望、地位、利益……他們全都不要了！”
“爲了活命，他們也必須要跟南方大天神去拼命！”
這尊古神看上去也就三十幾歲的樣子，很年輕，相貌也十分英俊。
濃眉大眼，一看就屬于那種特别靠譜的人。
“嗯，這是心裏話。”問君點點頭。
她在找回曾經的大道印記之後，對東方、西方和萬神殿主這群人的了解，差不多除了南方大天神之外，她是了解他們最深的人！
這種了解，完全是建立在萬古歲月的記憶當中。
那的确是一群怕死的人。
若非怕死，又怎麽可能将原本是爲了造福人間的萬神殿一步步變成今天這樣子？
他們當年能爲了長生建立萬神殿，那麽今天同樣也能爲了活下去，而徹底毀掉萬神殿！
爲了活命，他們什麽事情都幹得出。
如果他們這群人拒絕，那麽東方和西方那兩尊大天神，也的确什麽事情都做得出。
比如，對人間萬界下手，瘋狂的毀掉所有生命。
這種無恥而又殘暴的事情，那兩位絕對是能做得出的。
所以，無論是否真正答應，但至少眼下，不能一口徹底回絕，斷了他們的全部念想。
心裏想着，問君看着兩尊古神道：“這樣吧，這件事很大，我們也需要想一想，商讨一下，總不能一口做出決定。而且，這件事你們也做不了主，你們回去之後，讓他們找個地方，我們雙方可以見一面。”
之前那中年古神幾乎已經徹底放棄了，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還有轉機！
當下忍不住露出興奮之色，用力點點頭：“好，我們這就回去彙報！”
說着，看了一眼那看上去相對年輕的古神。
那濃眉大眼的年輕古神微笑着對着小白等人施禮：“那，在下就先行謝過諸位大人，我們這就回去把諸位大人的意見報上去，然後……我們應該如何再找到你們？”
“我們一個人間一個人間打過去，你們随便找找就找到了。”林子衿在一旁淡淡說道。
“呃……”兩尊古神全都有些無語。
中年古神道：“這……不是已經答應可以談了嗎？”
“是啊，怎麽了？”林子衿看了一眼中年古神：“無論談不談，你們設置在人間那些收集祖靈晶體的裝置，都是要拆掉的！我們親自出手，省了你們多少事兒？怎麽，你不滿意？”
中年古神頓時語塞，覺得自己就不該問。
也不知怎麽了，今天面對這群年輕人竟然進退失據，幾乎亂了分寸。
幸虧身邊還有一個兄弟撐着，不然今天絕不僅僅是丢人，回去之後，怕是連命都要丢。
兩尊古神，帶着一群人匆匆離去。
這件事宜早不宜遲，越早定下來大家心裏面越是安穩。
反觀白牧野這邊，在中年人走後，氣氛則變得多少有些凝重起來。
寒冰雪和大漂亮，微微皺眉，看着問君這位昔日的大姐，如今的姐妹，抿着嘴，誰都沒有先開口。
“你們倆，幹嘛這樣看我？”問君噗嗤一笑：“你當我真會放過他們不成？我這麽說，不過是爲了先穩住他們。咱們拆除人間位面那些制作祖靈晶體的裝置不需要時間嗎？還有，你們難道一點都不擔心他們在徹底沒了後路之後，要麽轉頭去跪南方鳥，要麽絕望之下，直接對人間萬界下手？”
大漂亮點點頭：“這些我都懂，但一想到要跟那種垃圾談判，我就有種惡心的感覺！”
“誰說要和他們談了？”問君笑笑。
林子衿在一旁道：“吊住他們罷了，咱們先幹活，等咱們這邊一切結束，見面的時候，直接開戰就是。談什麽談，有什麽好談？”
還可以這樣？
大漂亮跟寒冰雪全都有些無語的看着林子衿。
白牧野看着大漂亮，忍不住輕歎一聲，道：“姐，你們當年在上古時代，就是這麽吃虧的吧？”
“嗯？”大漂亮看着他。
“太實在，太認可規矩這兩個字。”問君在一旁幽幽道：“講信用，講規則，這本是特别優秀的品質。可也要分人啊！對着一群老奸巨猾，随時可能一口吞掉你的存在講信用講規矩……那不是你爲人方正，那是傻。”
大漂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是沒反駁。
寒冰雪站在那沉默半晌，點點頭：“你們說得對，一直以來，我們倆……的确太容易吃這種虧了。”
林子衿嘿嘿一笑：“幸虧你們遇見的人是我們。”
接下來這段日子裏，白牧野一群人再次以雷霆之勢，橫掃那些人間位面！
之前被封神的那些疆土大域裏面出來的強者有多張狂，如今他們就有多凄慘。
全部被清理一空。
六道輪回的碎片，也在不知不覺中，收集得越來越多。
當小白身上的六道輪回碎片過半那一刻，他終于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明悟。
在他這種境界和層次，道竟然再次出現升華迹象！
這是相當了不得的一件事情。
身邊這群人全都被驚動，也都興奮不已。
他們自然記得那來自天族的天雲說過的話。
如果小白真的能成爲紅塵中的仙，那麽整個人間萬界，還有誰……敢興風作浪？
可惜的是，小白并沒能通過這一次頓悟就将境界提升多少。
到了大天神這個領域，想要繼續突破下去，真的需要難以想象的機緣跟氣運才行。
即便如此，大家依然都很開心，繼續快快樂樂的幹活。
繼續去橫掃那些人間位面。
……
卻說那兩尊古神，跟小白兩人告辭之後，急急匆匆的往回趕。
一個個恨不能插上一雙仙翅，一下子飛回到東方和西方大天神面前才好。
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對方終于答應談了！
盡管爲此，他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幾乎将老底兒都讓人給扒幹淨了。
但結果總算是完成了兩尊大天神的任務。
所以，他們心情都很愉悅。
可就在半路上，他們遇到了兇殘的截殺。
南方大天神不知從什麽地方突然間冒出來，那燃燒着大道之火的巨大羽翼，仿佛連星河都能直接斬斷！
隻一擊。
兩尊古神，連同跟他們一起出來的這些神靈們，全都死了個幹幹淨淨。
南方大天神依然難解心中之怒。
被耍的次數太多了！
早已經不是剛剛收服萬神殿的那隻精神老鳥了。
心态徹底崩了！
換做往日，這樣一群小毛神，它大概都不會正眼瞧上一眼。
但今天卻是不管不顧的殺了個幹淨。
殺完了這些人之後，直接用可怕的神念将這裏一切都籠罩起來，仔細感知了一會。
然後冷笑起來：“這麽快就認慫了？”
“果然就是一群腐朽不堪的垃圾！”
說着，它雙翅一震，直接消失在這裏。
……
祖域那邊，自從兩尊古神帶領一群神靈離開之後，東方和西方兩尊大天神就一邊瘋狂吸收祖靈晶體進行儲備，一邊略帶焦躁的等待着消息。
他們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可他們同樣也明白，形勢非常緊急！
不管他們這無數年來，利用萬神殿的資源培養了多少自己人。
可事到如今，真正能幫到他們的，卻依然隻有他們自己！
其他那些人，連大天神境界的都沒有，拿什麽幫到他們？
“問君那群人，一定會答應的！”
“我們什麽都能放棄，他們沒道理不答應！”
“私怨再深，他們也得考慮萬界生靈吧？”
“我們隻想活命，難道非要把我們逼到絕路上？”
兩尊曾經主宰這片星空的大天神，在做出那個決定之後，身上的氣場和氣質，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曾經那股唯我獨尊的無敵氣場，不再屬于他們。
跟那隻南方鳥一樣，都不是精神小夥了。
就這樣等了很多天之後，突然有一天，那兩尊古神和其他那些神靈留在這裏的牌位，突然間全部崩碎！
非常整齊劃一！
全部都死了！
也就是說，有人出手，在刹那間直接将這一群人……全部滅殺掉！
東方大天神第一時間捕捉到這變化。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有些僵直，有些遊離不定，不過漸漸的，他的眼中、身上，開始有強烈的殺氣彌漫開來。
幽幽道：“就這麽……自信麽？一條活路都不給？”
西方大天神那邊，同樣也是如此，他嘿嘿笑起來：“萬股光陰匆匆，不成仙終遭劫。看來，是你我氣數已盡啊！老夥計，這種時候，咱也别玩什麽勾心鬥角了。那群小家夥，一點面子也不給，一心想要幹掉咱們。”
“是啊。”東方大天神一歎。
“他們不是拼了命的要保護這人間萬界嗎？他們不是想當救世主麽？那今天，咱們就給他們表演一下，什麽叫滅一界如燃煙花！”西方大天神冷笑起來，一雙眼中，充滿冰冷之意。
就在這時，祖域上空，突然間傳來一股難以想象的可怕威壓！
随後，一陣尖銳狂笑，瞬間傳遍整個祖域！
不是神念波動，就是純粹的狂笑聲音！
來自高天之上——
“嘎嘎嘎嘎，你們兩個腐朽不堪的慫貨，當真要笑死我了！”
“坐鎮人間萬古歲月，主宰萬物生靈生死的無上存在！堂堂東西兩尊大天神，竟然能做出這種跪地求饒之舉……”
“關鍵對象還是一群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子！”
“你們不覺得臉紅嗎？”
“不害臊嗎？”
“那麽多年跟你們兩個慫貨同殿稱神，簡直是老子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沒有之一！”
“老子的信條，甯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你們呢？你們是如果能活下去，就算讓你們管一條蛆蟲叫聲爸爸，你們也會屁颠屁颠沖過去，跪下喊一聲見過蛆爹！”
“哇哈哈哈哈，你們把無盡歲月的臉，都一下子徹底丢盡了！”
“或者老子高估你們了，你們這種腐朽的垃圾，從來就沒有臉！”
“哈哈哈哈哈哈！”
南方鳥神通廣大，它那尖銳刺耳的聲音，一下子響徹整個祖域大地。
如今祖域這片大地上的生靈，幾乎全都是東方、西方和萬神殿主疆土大域裏面走出來的生靈。
聽到這種羞辱性極強的話語之後，這群生靈全都被驚呆了。
他們幾乎什麽都不知道！
還沉浸在多年苦修一朝成神，從此可以縱橫天下的美夢中。
結果這美夢，瞬間被人轟個稀巴爛。
一個個都忍不住擡起頭仰望蒼穹，全都懵了！
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準備的東方和西方兩尊大天神也都懵了。
随後，他們兩個的眼睛徹底紅了！
原來不是問君那群人。
原來是你這隻鳥！
西方大天神一聲咆哮：“我和你拼了！”
東方大天神同樣怒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兩道身影，化作兩道流光，分别往兩個完全不同方向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