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醫館後宅，杜少清正在跟二虎叮囑着什麽，女兒小萱萱一路小跑着沖了進來，直接撲進了父親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後面跟着長樂公主滿臉怒容的提着雞毛撣子追上來，還指着女兒呵斥道：“今天你就算跑到天邊去也不行，看看你幹的好事？不挨揍行不行？”
“我都說了，這次真的不是我提出要賭的, 是他們非要跟我賭……”
小萱萱話沒說完就被公主打斷道：“還敢頂嘴？你以爲我不知道，一直你都是他們的頭頭，你不帶頭，他們敢跟你賭？”
小萱萱那個委屈啊，抱着杜少清哇哇哭了起來，“爹爹你看, 娘親好不講理, 我都說了不是我，她根本就不信，就是一心想揍我……嗚嗚”
女兒哭得這麽凄慘，可把杜少清心疼壞了，将孩子交給旁邊的二虎，杜少清朝着夫人長樂公主勸解道：“夫人，孩子都說了不是她，你消消氣。”
“夫君你别護着她，這孩子皮慣了，除了她使壞欺負别的孩子之外，不會有别的可能。”公主不依。
“夫人，這可是咱們親生的，你還不了解她嗎？雖然調皮搗蛋一點，但也算是敢作敢當，我相信她說道的話。
這次就算了吧, 你看把她也吓得不輕, 想來已經長教訓了。”
小萱萱聽到父親的話感動的稀裏嘩啦的，小眼神瞟了一眼母親，委屈道：“哼，娘親就知道揍我, 她從不相信我的話，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她親生的，對别人家的孩子也沒這樣的。
她隻喜歡弟弟，一點都不喜歡我。”
好嘛，這話可是傷了公主的心，長樂公主委屈的一下紅了雙眼。
啪的一聲，将手裏的雞毛撣子摔在地上，撲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嗚嗚哭了起來。
“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女兒？
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認了，我哪裏是爲了打孩子？你以爲打她我就不心疼嗎？
你知不知道這次她闖了多大的禍？
她一個人，讓幾十個孩子全都回家偷酒喝，讓人家學壞不說，還被家裏打，人家大人嘴上不說，心裏能放過這丫頭嗎？”公主趴在椅子上哭訴着。
杜少清連忙上前抱住安慰，二虎拉住小萱萱勸道：“你看看把娘親氣得，可不能這麽說，家裏除了你爹爹，你娘親最疼你了，你怎麽能說不是親生的呢？這得多傷心？”
公主推開了丈夫的手接着道：“今天在街上傳出一句話，專門沖咱們女兒來的，說什麽躲車奪馬躲貓虎，防火防盜防萱萱。
夫君，看看人家是怎麽傳我們女兒的？她小小年紀就被評爲了長安第一害，一個女孩子，什麽名聲都沒有了，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嫁人誰還敢要？”
噗……杜少清一口老血噴出來，這誰在造謠？不想活了嗎？敢這麽說我杜少清的女兒？
二虎在一旁也氣憤不已，“掌櫃的，我讓兄弟們去查，看看是誰在抹黑小姐。”
長樂公主擺手道：“還查什麽查？明顯是那些偷酒孩子家裏大人氣不過，背地裏報複呢，本就是我們理虧。
這可怎麽辦呢？你要是個男孩子，就算把長安捅個窟窿爹娘也能給你兜住，可你是個女孩子，從小就被人稱爲害蟲，長大可怎麽活……”
公主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女兒訓斥道。
杜少清大聲道：“好了，女兒又如何？咱們女兒不就是頑皮一些嗎？沒人要？沒人要我這個當爹的養她一輩子，放眼長安城看看，一個個歪瓜裂棗，根本就沒有孩子配得上咱們的女兒，怕他們個什麽？”
你……
公主被丈夫噎的不輕，這是什麽話嗎？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嗎？
杜少清耐心的俯身抱住女兒問道：“跟爹爹說說，怎麽好端端的就跟他們打賭了呢？爹娘不是叮囑過你，小孩子不許再打賭的嗎？”
害怕女兒被吓住不肯說，杜少清又補了一句道：“你别怕，不管怎麽說，打賭赢了就好，總比輸了被人欺負強，你大膽跟爹娘說，不挨打。”
小萱萱一五一十的将這次賭局的事情說清楚了，杜少清忍不住伸手捂臉，心說女兒也會被坑啊，這次是無形中被程如玉坑慘了，女兒恐怕是最無辜的背鍋俠。
長樂公主耐心的聽完，也是哭笑不得，心中不禁有點愧疚，自己确實應該相信女兒的，還好這次沒打她。
“可是，這怎麽辦呢夫君？孩子這麽小，總不能滿長安都在傳她的壞話吧。”公主擔憂道。
杜少清搖頭道：“無妨，你不也說了嗎？孩子還小，長安百姓就是這樣，三五天的事，一笑而過，誰會跟一個孩子過不去？而且咱們女兒的事，說破天不過是跟小孩子的遊戲，不會有事的。”
公主俯身抱了抱女兒安慰道：“因爲你賭局赢了好多人，所以那些小夥伴恐怕沒人敢跟你玩了，你以後就在醫館好好跟着你爹爹學醫，哪兒也别去記住了沒有？”
小萱萱心說，都是一幫什麽人嘛？玩不起就别賭嗎，現在賭輸了就不跟我玩了？真靠不住。
雖然有些委屈，但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記住了娘親，我錯了，不該惹你生氣，剛剛不是真的怪你，你是我親生的娘親。”
噗嗤一聲，公主笑了起來，伸手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教導道：“說錯了，你是我親生的女兒，不能那樣說的，應該說我是你親娘就行了。”
小萱萱吐了吐舌頭，可愛極了，母女二人隔閡消除，醫館後宅一片其樂融融。
這邊杜少清又對二虎叮囑一番，就将之派出去了。
“夫君，二虎不是一直跟小武妹妹辦差嗎？你派他做什麽去了？”公主好奇道。
杜少清解釋道：“這不是渭水之上冬捕成功了嘛，陛下讓商會派人去河南道沿河推廣冰下捕魚。
我就在想，其實最适合冬捕的地方，反而是東北嚴寒之地，所以就派二虎帶着咱家的大網去東北，交給三弟去辦，扶餘城地處幾國邊境，形勢複雜，多舉行些大活動也能多賺些好處，應該能幫到三弟。”
“說的也是，可這麽點事，随便調個人不就行了，爲什麽是二虎，他可是小武妹妹手下難得能用之人。”
歎息一聲，杜少清道：“是啊，這不是一時間無人可用嘛，二虎機變一些，這次去了不單單是捕魚，我還讓他留在三弟身邊幫忙。
咱們的諸多生意都是跟異族做的，必須有個能人打理，以前是三弟代管，可他畢竟當了武将，還是安心考慮打仗吧。”
公主沒再追問，她在杜家主要管内，外事生意等等是不關心的。
杜少清沒有點透，他給二虎還有秘密任務，距離跟皇帝的三年滅國之約快到了，所以杜荷那邊該動起來了，杜家商會的生意是一回事，還有之前派到高句麗做卧底的黃牛也該動用一下了，這些事情，除了二虎，沒人能勝任。
扶餘城裏，杜荷看到家裏來人很是感動，兩年沒回家過年了，大哥還想着派個人來看看自己，其中情義不言自明。
當他接過二虎遞上來的厚厚信封的時候，卻有些懵了，這裏面裝的什麽東西，這麽厚厚一個信封？
“三爺，掌櫃的叮囑，務必親手交給你，而且其中内容不得洩露，隻準你自己看。
屬下接下來也會留在你身邊聽候差遣。”二虎看着一身戎裝的杜荷恭敬道。
杜荷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親熱道：“怎麽兩年不見，二虎跟我反而生疏了？叫我三爺？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别臊我了，當初咱們可是一起掄膀子在落霞鎮幹過酒樓的，在我落難的時候你們兄弟幾個對我頗爲照顧，我杜荷一直拿你們當兄弟的。”
二虎愣了一下，随後圓滑笑道：“這，三爺，禮不可廢，隻是一個稱呼，不影響咱們的感情。”
杜荷誇獎道：“呵？聽說你在跟我小嫂子學習經商，還真的像模像樣世故許多。
不過這裏不同長安，用不到那些個虛頭巴腦，你叫我一聲青蓮，或者還像以前那樣，叫我三掌櫃的都行。”
二虎也爽快，親切的改口叫着三掌櫃。
杜荷看着兄長那厚厚的信件，越看越是心驚，直接就這麽釘在地上像一棵樹一樣，花了足足半個時辰，将那信件一連讀了三遍。
心中泛起驚濤駭浪，忍不住佩服自己這個兄長，不愧爲大唐第一才子，原以爲難如登天的滅國計劃無從下手，現在卻被大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杜荷不服都不行，看到這個策論才知道，什麽叫做謀國之才，恐怕就是自己老爹在世也不過如此吧。
“這裏面的東西你都看過了吧？”杜荷朝二虎問道。
二虎讪讪一笑：“沒有，屬下就是來幫忙的，不過掌櫃的大緻跟我講過一些，本來想讓我代爲傳話的，怕我傳不清楚，所以才手書一封。
掌櫃的說了，讓我隻管打漁和這裏的貿易，另外還有高句麗那邊商會的情報，别的嚴令不許插手過問，打仗的事情也讓三掌櫃别擔心，等過了年他再給你謀劃兩個高手來幫忙。”
“嗯，太好了，有大哥在背後撐腰，我就放心多了，事不宜遲，你休息一日，我出去勘探地形，找個好的水泡子，咱們用這冬捕之法好好賺上一筆。”杜荷興奮道。
随後他請扶餘城守将蘇定方幫忙，給四周的各個異族都散布消息，請他們有身份的人來觀禮，大唐要舉行一場冰下捕魚的盛大活動，據說能給參與者帶來好運。
說來也巧，杜荷尋到的就近最适合冬捕的地方，不是别處，正好就是後世的查幹湖，扶餘城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後世的松原市。
而大唐這幾年的聲威日盛，用大唐的名義請四周小國觀禮，那是給他們面子了，所以什麽室韋、靺鞨、契丹等等大小部落的首領紛紛往扶餘城趕來。
就連高句麗都派來了十分有地位的王室成員。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年代娛樂消遣行業太過匮乏，大家稱呼冬天爲貓冬，如果不是因爲無聊，誰願意貓着不動彈？好不容易有個大型活動，誰不喜歡湊個熱鬧？
扶餘城中，房遺愛一臉狐疑的找到杜荷問道：“青蓮，你說的那個什麽冬捕真的假的？确定是冰下捕魚，而不是跟上回一樣，你帶人去挖冰塊裏面凍着的魚？
說真的，挖冰塊裏面的魚太過無趣了，你讓人家都來觀禮，好像有點班門弄斧的感覺。”
杜荷一頭黑線，心說這個發小說話一點都不會拐彎，“放心吧遺愛，這是大哥傳授的絕技，聽二虎說在長安渭水上已經辦成過的，就是冰下捕魚，而且十分壯觀，一次捕魚十幾萬斤，都寫進史書了。”
“真的假的？你小子越吹越玄乎？十幾萬斤？我見過最大的一條魚也不過二十幾斤罷了，十幾萬斤？那得多少魚？”房遺愛不信。
不光是他，就連蘇定方也将信将疑。
“沒關系，等到人齊了咱們親自捕一次你就信了，這次咱們要好好在周邊異族面前露露臉，你可是天生神力，到時候說不得要你親自下場撈網呢。”杜荷自信道。
“行吧行吧，生來這膀子力氣可不就是拿來用的嗎？
聽說二虎來了，這家夥，好歹我們也呆在一起一年多呢，也不來看看我。”房遺愛抱怨道。
“他是被我派去那個水泡子勘察地形了，捕魚全靠二虎指揮，等事成之後咱們好好來個全魚宴喝一頓。”
“快别提全魚宴了，高陽說魚湯一點不好喝，關鍵是還弄得一身魚腥味。
還警告我，往後再聞到我身上有魚腥味就不讓我上炕。
咱們還是聊點别的吧兄弟。”房遺愛苦笑道。
“那是咱們這幫人不會做，二虎還帶着大哥教的做魚秘方呢，随便露一手高陽就能被拿下了。”
真的假的？
房遺愛半信半疑的被杜荷拉着去接待外賓了，畢竟扶餘城地方不大兵力不多，能用的将領似乎也就蘇定方他們幾個。
沒過幾天周邊各族的特使都聚齊了，扶餘城冬捕也拉開了序幕，除了經常出海捕魚的高句麗人對冬季捕魚不慎稀奇之外，其他各族都十分好奇，三尺堅冰下還能捕魚嗎？
(本章完)